老婦人沒有什麼戒心地回答:“啊,老傑弗裡已經很久沒有到鎮上來了,沒有他,我們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發師了,他的兒子也不怎麼出現。要不是看不清路,我還想去鎮外看看他們呢。”
最先出現視力問題的是住在鎮外的理發師嗎?葉槭流記下了這條信息。
他試了幾片鏡片,隨後遺憾地表示這些鏡片對他的視力都沒有什麼幫助——雖然葉槭流並不想這麼做,但他身上沒有五十年前的美元,也沒帶什麼合適的禮物,隻好承擔一點點的負罪感。
好在老婦人表示理解,惋惜地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寬慰他:“或許你可以換個更容易的職業,今晚你可以留在這裡過夜,我們點了提燈,他們不會進來的。”
葉槭流放下鏡片的手指一頓,看向老婦人:“他們懼怕光?”
老婦人有些驚訝:“是……是這樣,你不知道嗎?”
在她的視野裡,眼前的人影輪廓混沌而模糊,因為腦海中的嗡鳴,連他的聲音也顯得微弱不清。她眯起眼睛,想要看清這個年輕人的樣子,可惜她的努力再一次以失敗告終,提燈的光暈從桌上延伸過來,將對方包裹在內,讓他的身影籠罩在濛濛的柔光裡。
但是怎麼可能呢?老婦人迷惑地想。
她聽見對方用若有所思的口吻說:“的確沒有,但我想這有嘗試的價值……”
他忽然輕輕笑出聲,彬彬有禮地詢問:“能否借給我一盞提燈和一把刀呢?”
……片刻之後,葉槭流提著提燈,悠然地打開屋門,一手關上身後的門,將提燈懸掛在屋簷下,接著環顧四周。
黑暗中響起了細碎的摩擦聲,接著是咕咕的水聲,似乎有某種黏稠的液體在陰影裡湧動,濕腥的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帶來了令人躁動不安的耳語,似乎有無數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凝視著手提提燈的葉槭流。
鎮民看不見黑暗中的景象,但在葉槭流眼中,周圍的一切都無處遁形,他看到黑暗中擠滿了許多大小不一的虛幻輪廓,肢體與肢體交疊,翅膀與節肢糾纏,葉槭流的頭頂甚至有一隻巨大的眼球,正在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漆黑的瞳孔中是無數更小的眼睛,每一隻眼睛都注視著他。
這些黑暗中的生物卻步於提燈的光外,不過從它們摩挲尖爪的頻率來看,它們並不是畏懼提燈的光,反而更像是為之著迷,卻又擔心被火焰毀滅,於是遲疑著沒有撲上來,但比起這個,還有更讓它們著迷的東西。
好像有點問題,飛蛾逐光,這個小鎮信仰飛蛾,這些黑暗中的怪物又被成為飛蛾的仆從,而自己今天蹭的是燈祭司的影響,在它們眼裡豈不是非常誘人……葉槭流看看這些怪物垂涎欲滴的樣子,頓時有點頭疼,感覺自己可能很難就這樣提著燈去鎮外找理發師了。
黑暗中的怪物沒能忍耐多久,讓它們向往的氣息就在前方,終於有一隻被旁邊的怪物擠了一下,向前邁出了一根節肢。
屋內,老婦人一家把窗簾拉開了一條縫,想要看清外麵的情況。
雖然無法看清黑暗中的景象,但當知道他們的客人居然打算闖進黑暗,他們還是倒吸一口涼氣,勸阻不成後,他們更是提起了心,緊張地目送著對方關上房門,隔著窗戶為他默默祈禱。
提燈的燭光晃了一下,他們也屏住了呼吸——
緊接著,他們看到人影飛快晃動,仿佛是提起了他們剛剛從屋子裡找出的撬棍,衝向提燈光芒的邊緣,快準狠地連戳十幾下。
他們仿佛聽見了液體“噗嗤”噴濺的聲音,下一秒,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在他們腦海中響起,飽含著濃濃的痛苦和恐懼,瞬間撕裂了他們的精神,讓他們向後倒去,陷入昏迷。
葉槭流並不知道老婦人一家的遭遇,他提起撬棍,捉住最近的一隻怪物,把撬棍當匕首可勁戳了十幾下。
原本他想找把刀,但老婦人家的刀都很薄,隻有短斧還算有殺傷力,但葉槭流揮了揮,覺得太沉,最後隻能將視線投向撬棍。
他隻是想試試普通武器能不能傷害到這種怪物,誰知道怪物直接被他戳爆,一股粘稠的漆黑液體頓時從傷口噴湧而出,濺到葉槭流的臉上。
可以傷害啊……葉槭流隨意擦掉臉上的液體,握緊撬棍,反手對著旁邊的怪物就是一通亂戳,瞬間又戳爆了一隻。
撬棍揮出的颯颯風聲壓過了森林的風聲,銀亮的影子在燭光中起起落落,每一次都帶起一蓬又一蓬的漆黑液體,一隻隻怪物被戳得爆開,悄然消散在黑暗中。
……黑暗中的怪物沉默了片刻,一個個悄無聲息地向後挪了挪。
葉槭流頭頂的那隻大眼睛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連著清空了周圍一圈怪物,葉槭流拔出沾滿液體的撬棍,折回去摘下提燈,突然回頭看向黑暗。
……靜默一瞬,四周的怪物紛紛拔腿就跑。
“跑什麼?我還等著你們給我帶路呢。”
葉槭流當然不會放過他們,等會他還要去找理發師,安全起見,他決定能戳爆多少隻就戳爆多少隻。
他提著撬棍衝上去,因為怪物跑得太快,葉槭流把撬棍暫時放到左手,右手伸向黑暗,直接開門跑進去,接著從怪物們前方的門跑出來,堅決不放過隻鱗半爪。
練習了這麼久,葉槭流已經能夠熟練地控製自己的能力,不會再在開門時打開錯誤的門,甚至能夠比較精確地打開短距離的門,不過開門這項能力幾乎是直接指向啟,為了不暴露自己,葉槭流在交易會才沒有使用能力開門。
但用開門來進行短距離穿越,實在是再方便不過了。
急促的跑步聲在寂靜的小鎮上回響,伴隨著一道道液體噴濺的“噗噗”聲,黑暗中,細碎的動靜不斷向著小鎮外飛快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