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2 / 2)

從創建密教開始 Ventisca 8664 字 10個月前

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看起來複雜難明,既有些驚訝又有些恍然,按在窗台上的手卻無意識地收回了力道,似乎想要後退。

但最終,某種葉槭流無法分辨的情緒壓倒了一切,他閉上眼睛,又睜開,無聲地揚起了嘴角。

“朋友,”他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一個危險的朋友。”

“和出門帶狙的朋友相比還是有點差距的。”葉槭流立刻嚴肅地指出這點,“等下次我出門帶狙的時候再把這個頭銜給我吧,謝謝。”

加西亞疑惑地問:“你會用?”

……戳到痛處了!

葉槭流頓時被這句話打倒,當場就想下決心以後要練狙擊,不過下一秒,他又反應過來自己根本不會用到狙擊/槍,完全沒有練的必要,隻能悻悻放棄。

又過了一會,阿維蘭和艾福讓出了浴室,葉槭流洗完出來時,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發現略微燒焦的發梢不知何時恢複了,燒焦的發梢可能是碎掉了,看上去比之前稍微短了點。

因為暴風雪,汽車旅館的信號也斷了,上不了網,眼看離睡覺的時間還早,四個人居然無所事事起來。

他們先否決了打牌,接著否決了給艾福提供靈感,阿維蘭打開電腦詢問要不要看片,被三個人以隔音太差否決,艾福當場舉了《驚魂記》的例子,差點發展成對整個房間進行徹頭徹尾的檢查……

最終葉槭流拍板,全部過來整理論文資料。

這實在不是什麼有趣的活動,除了艾福,剩下三個人都在邊整理邊摸魚,加西亞更是直接戴上耳機,假裝什麼都聽不見,在那邊慢悠悠地挑照片。

“雖然搬遷到了新鎮,不過鎮民的信仰好像沒什麼變化,”葉槭流正在從自己的經曆裡挑揀能夠寫進論文的部分,忽然想起了在新鎮上遇到的那一家人,想了想,看向艾福,“我在新鎮遇到一對帶著女兒的夫妻,他們的女兒似乎有幻聽的症狀,總是會聽到不應該聽見的聲音,所以幾乎聽不見其他聲音,不過最奇怪的是她的父親並不在乎這點,他覺得他的女兒遲早會被飛蛾母神帶走。”

艾福怔了一下,隨後聽出了葉槭流的意思,驀地睜大了眼睛,臉上的血色忽然褪去,蒼白得幾乎有些嚇人。

“杜爾……”

他隻說了一個名字,就閉上了嘴,整個人肉眼可見地動搖起來,眼神更是不知道往哪裡放,慌慌張張去抓手機,抓起來又想起來沒有信號,呼吸一下子就放輕了。

過了會,艾福深深吸了口氣,抬頭懇切地看向其他人:“明天我想先回家一趟,但可以把我送到能夠租車的地方嗎?”

果然艾福也覺得和他妹妹的情況有所相似……如果不是失聰,而是從出生起就能夠聽到林地的聲音,因為林地的聲音太響,所以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一切就合理了……葉槭流確認了自己的猜測,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沒問題。”

征詢了其他人的同意之後,艾福就沒有再說話,隻是看著電腦屏幕走神,似乎思緒已經離開了身體,回到了新罕布舍爾的家中。

“你妹妹的症狀似乎比新鎮的那個孩子更嚴重。”葉槭流合上電腦,問,“她聽不見任何外界的聲音,是嗎?”

艾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隨著他沉默下來,他的氣質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轉變,給人一種飄忽而又不穩定的感覺。

窗外的雪聲越來越輕柔,過了很久,艾福夢遊一樣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杜爾……剛出生時,一直在房間裡哭。非常吵。她帶走了我們的媽媽,爸爸不知道該怎麼辦,哥哥們也不知道。所有人都束手無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讓她的哭聲淹沒房子的每個角落。

“那天我忽然想,我再也不想聽見哭聲了,我要解決這一切。所以我帶著枕頭打開了那扇門,杜爾就躺在嬰兒床裡,用力地大聲哭喊,我站在嬰兒床邊……然後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沒有眼白,隻有漆黑的瞳孔,像我在牆角捉到的飛蛾……很美。”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並沒有看任何人,葉槭流他們也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都在用奇異的眼神看著艾福。

蛾總是會和虛幻、變化、混沌聯係起來,就像在白樹森林裡一樣,葉槭流沒辦法判斷艾福的話是真是假,沒人能夠判斷蛾的追隨者所說的話到底是謊言還是他們的譫妄,因為很可能他們看到的世界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樣。

艾福的聲音越來越輕,聽上去像是在描述夢境。

“他們沒有時間陪伴杜爾,陪伴她的一直是我,一開始她聽不見聲音,也不會說話,所以我教她說話。我讓她在我說話時摸我的舌頭,感受舌頭和口腔的變化。杜爾很聰明,也學的很快,但她聽不見,所以發音始終不標準,聽起來像是奇怪的動物,所以隻要她在家裡喊我們,就算隔了很遠,我們都能夠認出來。

“有一次杜爾的藥吃完了,其他人都不在家,所以我讓她待在家裡,我去鎮上買藥。我們家距離小鎮有些遠,如果走大路需要半小時,為了快點回家,回來時我抄了近路,想從附近的森林穿過去。我在森林裡走了很久,忽然有三個男人從樹後麵跳出來,從後麵把我抓了起來。

“當時鎮上失蹤了好幾個孩子,但是我沒有在意……他們把我綁了起來,當著我的麵商量該把我賣去哪裡。但是他們不熟悉這座森林,走錯了路,我趁機掙脫了他們,往著森林外逃跑,可是路太滑了,我從坡上摔了下去,摔進了一口古老的井裡。

“我的腿摔斷了,井壁太滑,我沒辦法爬出去,我在井裡一直喊,喊到嗓子裡滿是血腥味,也沒有任何人回應我。他們沒有找到我,父親和哥哥們也沒有找到我,隻有我一個人在井裡……後來月亮升起來了,那晚的月亮非常亮,我從井裡望著月亮,忽然有個黑影出現在井口。是杜爾。

“她從井口跳下來找我,我當時隻覺得生氣又絕望,因為她沒有把父親和哥哥們帶來,她是一個人來找我的,現在我們都沒辦法離開井了,沒人會找到我們……我想要帶著杜爾爬出去,嘗試了很多次都沒有成功,最後我又困又累,在杜爾的身邊睡著了。”

他的語速越來越慢,放大的瞳孔微微晃動,褐色眼眸染上了難以掩飾的恐懼。

“……等我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在晃,井口卻越來越近,我低頭看去,看到杜爾背著我……血痕從她的手指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井底。她背著我爬出了深井,牽著我的手,帶我走出森林,我的手心黏膩又潮濕……我們不斷踩到粘稠的液體和尖銳的碎石,我問杜爾做了什麼,但是杜爾聽不懂,隻是告訴我她會保護我……她折了一枝槲寄生,另一隻手牽著我,帶我走過河流。”

艾福再次停了下來,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之中。

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時,情緒已經恢複了正常,但還是很低落:“雖然我是杜爾的哥哥,但其實是她一直在保護我。我必須回去看看她怎麼樣了,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如果那個傳說是真的,那麼我絕對不會看著她被飛蛾帶走。”

艾福歎了口氣,看向葉槭流他們:“總之,非常感謝你們能夠容忍我的突發奇想。”

“沒事,隻是去一趟新罕布舍爾,要不了多久的。”葉槭流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

艾福點點頭,眉眼終於放鬆下來。

……

第二天清晨。

葉槭流退了汽車旅館的房間,走出門時,加西亞他們已經開著車在門口等他了。

他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看著艾福把地址輸入導航,很快一條路線從地圖上浮現,指向遠方。

“走吧。”阿維蘭說。

加西亞熟練地發動車,載著他們向著未知的目的地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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