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詢問奧格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他來得有點晚,奧格明顯該做的都做完了,現在正準備離開現場,而分屍現場明顯不是什麼適合談話的地方,於是葉槭流決定自力更生,摸摸奧格的腦子,看看他到底怎麼想的。
但當奧格的記憶在眼前閃現,葉槭流還是不禁沉默了下來:“……”
他感覺有點頭暈。
事情的起因大概是這樣的。
雖然明麵上,奧格是艾爾利克集團的CEO,隻是因為他沒有成年,暫時不承擔多少職位責任,但事實上,艾爾利克集團的最大股東是聖杯教會,也就是說,奧格其實隻是給杯教打工的,就算是總裁也還是打工人。
而打工人最怕碰到神經病上司,奧格很不幸,上司不止有病,可能還病得很豐富。
——作為杯教祭司,斯嘉麗最少也是第五等階的強者,就算她進入過一兩次心靈之地,現在應該也擁有最少一種瘋狂。
更加不幸的是,斯嘉麗似乎還很喜歡教訓奧格。
社畜奧格白天被上司斯嘉麗罵,積壓了不少負麵情緒,隻能靠晚上出來調查來發泄情緒,然而從奧格以前的行事作風就能看出來,他發泄情緒可不是大喊大叫幾聲那麼簡單。
總結一下,杯教濫用殘疾童工,還天天故意刁難,於是社畜奧格被這吃人的社會逼得真的去吃人了,好像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雖然還是不理解奧格到底在乾什麼,但在奧格的記憶裡體驗了幾次斯嘉麗的嘲諷,葉槭流忽然有點能夠理解奧格的心理壓力了:“……”
他不禁開始反思,在奧格心理壓力越來越大的時候,他都在乾什麼。
外出調查……去艾福家……和加西亞他們過聖誕節……
……這就是學生和社會人的區彆吧。葉槭流感慨萬千地想。
在葉槭流摸奧格腦子的過程裡,奧格也已經清理完自己留下的痕跡,心情不錯地離開了現場,坐上車駛回住處,仿佛他隻是個無意中路過的總裁,和小巷裡的殘忍一幕毫無關聯。
還沒有駛出多遠,奧格情緒就又漸漸波動起來,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實木裝飾的邊緣,頻率越來越快,敲擊的節奏裡更是透著焦躁和不耐煩。
終於,他停下敲擊的手指,閉上眼睛,與此同時,葉槭流耳畔也響起了奧格虔誠的祈禱聲。
“先生,請原諒我冒昧打擾您,不過關於您曾經讓我調查過的事,我又取得了一點微小的進展……”
葉槭流:“……”你在說什麼。
他趕快回想了一下,總算想起來奧格在說什麼了——最開始他借用奧格的身體,去調查了一下把他牽扯進去的殺人案,但之後葉槭流幾乎忘記了這件事,沒想到奧格一直記得,還當做了他交托給他的任務,這兩個月來一直在很認真地調查。
不擅長思考並不影響奧格的調查,他很清楚就算發現了線索,他估計也聯係不起來,於是乾脆直接去找能聯係起來的當事人。
老是有人失蹤但是警方查不出來?那就去找紐約黑幫,死者都是失蹤了也很難被及時發現的底層居民,而黑幫就根植在他們生活的泥淖之中,不可能對於身邊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夜路走多了必然會碰到殺人鬼,於是接下來的兩個月,奧格一個接一個摸清楚了黑幫成員的身份,晚上再提著手杖去半路上挨個劫人。那些黑幫成員一開始都挺嘴硬,但等奧格的行事作風在他們之間傳開,奧格的追查工作也變得輕易了起來。
不過到了這一步,奧格已經找不到下一個能夠回答他提問的人了,所以他決定直接向葉槭流祈禱,把這個問題轉交給他的主。
對此,葉槭流:“……”
還能怎麼辦呢,信徒堅持不動腦子,隻能他來動動了。
他聽著奧格把最近一段時間的調查結果全部轉述了一遍,在腦海裡把零零碎碎的信息分門歸類,從中尋找讓他覺得關鍵的情報。
“……布魯克斯在四十年前加入了紐約黑幫,他說失蹤事件四十年來從未停止過。”奧格說。
聽到這句話,葉槭流敏銳地停了下來。
奧格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停頓,依舊在往下說,但葉槭流隻有一部分注意力在關注他的話,剩下的注意力則放在哪個關鍵的字眼上。
四十年前……
在傅裡葉教授的高等宗教史課堂上,她不止一次重複過,三教會禁止血肉獻祭是在四十年前,而這一舉措讓他們成功躋身於正常社會,不再是蟄伏在陰影探尋世界真實的密教。
葉槭流淺淺地吸了口氣,心裡隱約有了猜測,隻等待證實。
但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聽到“四十年前”這個時間點……在四十年前還發生了彆的事。
——斯嘉麗祭司的戀人在四十年前背叛了她,導致她的晉升儀式失敗,至今未能再度晉升,之後她在教會內部發布了懸賞,想要尋找背叛她的戀人。
這件事看起來紐約的人口失蹤沒有關聯,葉槭流也不能確定這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是他覺得可以查查看。
就從斯嘉麗的戀人查起好了……再說查這個總該和平一點了吧……
葉槭流想好了接下來該派給奧格什麼任務,正準備表揚奧格的調查成功,忽然聽到奧格聲音打了個結,接著他皺起了臉,神色隱約有些痛楚。
怎麼回事?葉槭流有些困惑地檢查了一下奧格的身體,很快找到了緣由。
“張嘴。”他說。
奧格沒料到他突然出聲,怔愣了一瞬,急忙坐正了身體,臉都憋紅了也沒說出一個字,隻能羞愧地張開嘴。
葉槭流順勢接管他的身體,把手指伸進嘴裡,對著隔斷的屏幕照了照,確認了問題的根源——奧格蛀牙了。
“……”奧格的臉燙得幾乎開始冒煙。
為什麼天命之人還會蛀牙?也不知道蛀牙能不能獻祭……葉槭流沒注意到奧格的反應,他在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到奧格剛才的神情,葉槭流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眼尾被劃破時的痛感。
他的目光落在奧格的左腿膝蓋上,久久沒有說話。
……
巴黎,輝光教會。
清澈純淨的歌聲回蕩在禱告室之中,葉利欽單手托腮,無言地注視著投影屏幕上放聲歌唱的費雯麗,許久之後,微微勾起了嘴角。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