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的獎勵……
加西亞重新睜開眼睛,他眼眸中的光越來越熾烈,仿佛盛著噴薄而出的刀光劍影,可他的眼神依舊是安靜的,仿佛冬日的一場薄雪,在陽光下迅速融化。
偉大的征服之力沿著他的手指注入子彈,他扣下扳機,子彈呼嘯著破空而去,火焰如龍般升騰,試圖阻擋飛馳的子彈,然而一切阻礙全部被刀光斬斷,牆壁震動,空間碎裂,萬事萬物運行的規則屈服於神靈的力量,被炸碎的磚石騰空而起,殘存的警探如同破布般飛舞,巨大的、呼嘯的風灌進人體,從孔洞裡發出不像是人類能夠發出的尖嘯。
封鎖房屋的漆黑液體忽然爆發,無數黑色尖刺像是短針一樣向外迸濺,潑灑在街道上,火焰風暴從街道上席卷而過,稀薄的霧氣一瞬間被吹飛,巨大的風渦衝上天空,如同刀刃刺入雲層,劈開了一條縫隙,灑落下一道道灰白明亮的天光。
數百年來的第一次,濃霧彌漫的下倫敦沐浴在了天光之下。
怒銀之刃的藏身地徹底坍塌,變成了一片廢墟,但神靈的力量仍然支配著這裡,大大小小的磚石懸浮在空中,火焰卻仿佛有了千鈞重量,不得不貼附在廢墟之上,廢墟中仿佛流淌著赤紅的熔岩。
滾燙的岩漿之中,馬德蘭單膝跪地,赤金色的裂紋遍布麵孔,裂紋裡放出熾亮耀眼的光,看上去猙獰又瑰麗。
留在廢墟上的裁決局成員隻剩下他,在征服之力爆發時,火焰將其他人全部卷了出去,安置在留守在外的警員麵前。
除去進入房屋的警探,房屋外麵仍然有許多裁決局的警員,因為並沒有開啟道路,他們被留在了外麵,負責接應和配合同事,當然也包括急救和治療,此時忽然出現了這麼多傷員,他們也顧不上刺客,紛紛行動了起來,為奄奄一息的同事治療。
葉槭流同樣被卷了出來,雖然他還勉強站著,但看起來不比其他人受傷輕多少,血早已染紅了白襯衣,風衣也破破爛爛,看上去格外狼狽。
體內的陣陣空虛感讓葉槭流有些眩暈,剛才的那次開門已經耗空了他體內的奧秘之力,又經曆了一次“殘缺之牙”的爆發,他現在已經有些站不住了。
“隊長!”羅密歐和朱利安從一旁搶過來,扶住了幾乎要倒下的葉槭流,臉上寫滿了焦急。
葉槭流對他們搖了搖頭,艱難地站直身體,將目光投向燃燒的廢墟。
二樓已經不複存在,加西亞站在飄浮的碎石上,一手提著狙擊/槍,刺客們也離開了中庭,圍繞在他身後,雖然同樣狼狽,但看上去比裁決局更像是勝利者。
隨著加西亞做了個手勢,刺客們紛紛從懷裡拿出一把鑰匙,插入眼前的空氣,擰動鑰匙,打開了一道道離開下倫敦的門,接著從門中離開。
在他們離開的過程中,加西亞一直默默注視著廢墟中的馬德蘭,他沒有再使用將軍賜予的力量,但經曆了剛才的碰撞之後,他隻要站在這裡,就能夠形成一種無形的威懾。
怒銀之刃有條不紊地撤離,馬德蘭卻沒有阻止。在裁決局警探全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他不可能拋下他的下屬去追擊怒銀之刃,怒銀之刃顯然很清楚他會怎麼做,所以留下一地傷員來牽製他,確保他們能夠平安撤離。
兩個人隔著殘存的刃之氣息對峙,馬德蘭身周的火焰漸漸消散,直到身後的刺客離開,加西亞才收回視線,望向裁決局治療傷員的地方。
他的目光和葉槭流的目光交彙,兩個人都一言不發,接著加西亞同樣取出鑰匙,在空氣中打開門,走進門中。
如果讓加西亞離開,下次恐怕很難再找到他了……葉槭流意識已經有些恍惚,他僅剩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遠處的身影上,手指緩緩抬起,想要打響響指。
突然,他聽到了撕裂空氣的嘯聲,黑發在眼前閃過,朱利安筆直地撞在他身上!
鋒利的陰影尖刺從血肉中拔出,帶出一簇血花,迅速沿著地麵收回,消失在磚瓦的縫隙之中。
“傑米!”羅密歐終於反應過來,撲向倒下的朱利安,難以置信地低吼道。
黑發的警員倒在葉槭流的身上,傷口一股股湧出鮮紅的血,本就蒼白的麵孔幾乎沒有了血色,推開葉槭流的手也緩緩垂落下去。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葉槭流的意識瞬間清醒,身上卻已經壓上了另一個人的重量,溫熱的液體染透了他的襯衣,讓他的思緒終於回到了現實。
“這裡需要治療!這裡……”回過神的羅密歐開始呼喚醫生。
他忽然聽到他的隊長聲音微啞地說:
“他會沒事的。”
半黑半紅的護腕手套出現在了葉槭流的右手上,他伸手按住朱利安的傷口,“永不褪色的笑容”開始透支他身體裡的奧秘之力,治愈朱利安的傷勢。
葉槭流沒有再看廢墟,而是垂下視線,看著朱利安的傷口在淡紅光芒中緩緩愈合。
漸漸地,他的嘴角翹了起來,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笑容。
……
巴黎,巴黎歌劇院。
時隔多日,費雯麗終於再度回到了舞台上,回應了同事們的關懷和擔憂後,她站在帷幕後,等待開始的聲音響起,手指忍不住緊張地攥緊了裙擺。
說服葉利欽祭司很難,任性地返回舞台很難,克服恐懼繼續練習很難,費雯麗已經不想回憶那些困難了,但這一次她不會再放棄,她已經決定了要繼續唱歌,哪怕知道她選擇了一條遍布荊棘的路,她也會走下去。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可以辦到,我會克服恐懼……費雯麗閉上眼睛,攥著裙擺的手指一點點鬆開。
“有請,費雯·麗斯特小姐!”
聽到自己的名字,費雯麗睜開眼睛,深紅幕布在她麵前升起,耀眼的光亮映入她的眼中,她望向深紅的觀眾席——
濃鬱的赤紅淹沒了她的意識。
一切感知離她而去,費雯麗感覺到她的身體失去控製,她再一次倒在了舞台上,四周的燈光和幕布向她湧來,像是深紅的囚籠,將她囚禁在籠中。
深紅的潮水覆壓而下,費雯麗的最後一點意識終於陷入了黑暗。
……
倫敦,歡騰劇院。
“那位劇評人是不是已經在台下了?”換好戲服的索菲亞走出化妝間,頗為緊張地問。
“是的,不過不要擔心,你會征服他的。”謝麗爾幫她扶了扶發飾,微笑著說。
其他演員也笑起來,七嘴八舌地說:
“對,我們都知道你有多棒!”
“這會是一出好劇的,等正式開演,你絕對會成為倫敦西區的明星!”
“這次預演就是一個開始……”
在大家的鼓勵下,索菲亞漸漸放下了緊張,認真地點點頭,準備走上舞台。
突然,她的眼睛睜大了,麵孔也扭曲了起來,一隻手抓住了胸前的衣服,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出事了……”索菲亞喃喃著這句話,終於失去了意識。
隨著她倒下,後台頓時陷入了混亂,然而台上的演出還在繼續,男主角的唱段早已經結束,不得不一次次向後台使眼色,一麵焦慮地觀察台下劇評人的表情。
女主角倒下,替補隻能暫時頂上,但她的水平和索菲亞本來就有很大的差距,和其他演員也沒有太多配合的經驗,加上從沒想過她要臨時出演,情緒緊張之下,出了不止一處錯誤,有一次錯誤甚至堪稱災難,連帶著其他演員也表演不佳,一不小心撞翻了道具,在舞台上滾成一團。
這場預演終於在混亂中結束,理查德第一時間去了後台。
等他帶著疲憊的神情從後台回來時,看到劇評人仍然坐在觀眾席上,似乎在等待他。
理查德深吸一口氣,調整表情,帶著笑容走過去,向劇評人解釋:
“抱歉,我們的女主角剛才身體不適,接替她上台的是替補……”
等他解釋完,劇評人終於開口說道:
“我能理解演出時會出現意外情況,但我以為這種劇目的不成熟隻會出現排練階段,以預演來說,你們的演出……”
他冷靜地說:
“隻能說是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