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蘭似乎沒有對他的說法產生懷疑。
“很理智的判斷。”他先是肯定了葉槭流的“決定”,接著簡單講述了一遍昨晚的事情,“昨晚泰晤士河的多處地下支流都發生了爆炸,河流走向被改變,引發了赤杯之力的暴動,導致大水淹沒了城區,懷特·克朗驅使洪水攻擊了聖杯、輝光和白焰教會,並且在教會做出反應之前離開了現場。”
這顯然比葉槭流知道得更全麵,至少葉槭流就不清楚大水是怎麼爆發的,不過得益於他知道的信息,他也能另辟蹊徑,推測出大水與公爵有關。
至於後麵那句話……葉槭流也淡定地認下了。
不過表麵上,他露出了混雜著訝異和擔憂的神情,微微皺起眉,指出其中的疑點:
“這不像是他獨自一人就能辦到的。”
“地下河道在爆炸中坍塌了,無法確認爆炸是否存在人為因素。”馬德蘭搖了搖頭,神情卻和說出的話截然相反,帶著幾分不置可否。
“也就是說蒼白之火有很大的嫌疑。”葉槭流自然而然地接上馬德蘭的話,“如果懷特·克朗和蒼白之火合作,事態恐怕會變得更棘手。”
“不用考慮這個,他們沒有合作。”馬德蘭淡淡地說。
雖然我知道他們沒有合作,但老爹你又是為什麼這麼肯定……葉槭流有點驚訝於馬德蘭的敏銳,也沒有掩飾這點驚訝,順理成章地表現在了臉上。
“您做出這個判斷的依據是什麼?”他微微向前傾身,有些好奇地問。
馬德蘭抬起戴著漆黑手套的手,從堆在一旁的文件裡翻了翻,抽出一份,遞到葉槭流的麵前。
“這是幾周前懷特·克朗和西溫·艾瓦的那場戰鬥的調查報告,”他不帶多少情緒地說,“他從西溫·艾瓦護送的那個凡人胸腔裡取出的那個東西是一件劣化的3級鑄遺物,你可以理解成一枚定時的煉金炸彈。怒銀之刃從下倫敦帶出了這個凡人,這件遺物隻可能來自蒼白之火,而懷特·克朗趁機破壞了他們的計劃,利用這件遺物完成了晉升。”
那場戰鬥果然被記錄了下來……這提醒了我,不做萬全準備的情況下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我在走的可是一條很危險的道路……葉槭流翻開報告,邊看邊問道:
“所以您覺得懷特·克朗隻是利用了這次機會?”
“這符合他一貫的作風。”馬德蘭說。
“……”這句話讓葉槭流微微一怔,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一下,我怎麼感覺老爹你在給懷特加新設定……不,不要加設定了!不要再給馬甲加人設了!
葉槭流努力假裝平靜,若無其事地偏過頭,試圖扯開話題:
“但他的確幫助蒼白之火完成了對三教會的破壞,從這點看,至少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馬德蘭推開座椅,雙手在身前合攏,望向窗外的泰晤士河,語調舒緩地說:
“博弈的關鍵是隱藏自己的目的,無論是外形,話語,還是對外表現出來的形象,都可能是精心偽裝的結果,作為警探,我們不能完全斷言這些就全是真的,想要看出一個人的本質,要看他都做過什麼。
“獲取影響的途經有很多,他完全可以不毀滅舊鎮,但他還是選擇了這麼做;3級鑄遺物雖然罕見,但我知道幾件這樣的遺物的下落,獲取難度絕不會比和西溫·艾瓦正麵交鋒更高,更何況他還要冒著和公爵交惡的風險。”
說得好,問題是我不知道……葉槭流內心痛苦地想著,幾乎要維持不住表情。
好在馬德蘭沒有注意到葉槭流的心情變化,繼續說道:
“最讓我奇怪的是昨晚發生的一係列事件,如果沒有他的插手,三教會一樣會猝不及防,但不會像現在這樣狼狽。”
葉槭流非常希望自己能夠當場開門飛走,然而他不可能這麼做。
他隻能聽著馬德蘭慢慢說:
“他似乎有一種衝動,一種失控的渴望,這讓他渴望帶來更多的鮮血和死亡,他並不在乎他是否神誌清醒,或者他的決斷是否正確……但他的行動的確具有目的性,這點很奇怪,所以我傾向於這並不是他自己的意誌,他的思想裡存在某種內在的驅動力,而他無條件地遵從這個意誌的決定。”
馬德蘭的眉眼透著股逼人的冷淡,說道:
“某些邪神和信徒之間會存在更深的聯係,祂們會完全占有信徒的身體和心靈,甚至於降臨到他們身上,不在於這種神降會給信徒帶來多深的侵蝕。這種侵蝕在最開始能夠給信徒帶來更多的力量,但傾聽神靈聲音的時間越久,自我意識也會越來越薄弱,長時間之後,信徒的靈魂會漸漸和神靈融為一體,最終變成神靈行走現世的容器。
“所以我不認為懷特·克朗會有自己的目的,作為神靈的所有物,他的一切行為都是那位邪神的意誌的體現。我想目前可以認為,懷特背後的邪神在利用他破壞七神的意圖和計劃,而從這幾次行動的結果來看,在與七神的鬥爭中,祂已經獲取了一定程度上的優勢。”
“……”葉槭流張了張嘴,半晌才緩緩合上。
他慘淡地、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用一種低沉的語氣說:
“您說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