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297(2 / 2)

從創建密教開始 Ventisca 13397 字 9個月前

葉槭流打開墨綠桌麵,鮮紅的心之密傳和影響卡牌已經出現在桌麵上,他掃過“欲望”卡牌上,無光海麵上的燈塔,將一張張卡牌放進卡槽之中。

他的身體上,一道道花紋忽然開始發光。

眼尾是燈的金色,肩胛骨是蛾的灰白色,掌心是刃的銀綠色,上臂是鑄的赤金色,小腹是杯的血紅色——開啟的門關一一點亮,最後浮現出花紋的是心臟,繁複美麗的深紅色花紋開始閃爍,迸發出燦爛的光芒。

“喀嚓。”

碎裂的聲音響起,他的血肉仿佛變成了透明如雪的大理石,裂紋遍布大理石的表麵,輝光從中流溢出來,過於強烈的金光淹沒了葉槭流,他身體裡細碎星輝般的金色骨骼,也在光中變得虛幻而模糊。

這種狀態和倫敦的那次神降很相似,但那一次,葉槭流隻是強行驅使無法徹底掌握的力量,這一次,他有了更清晰的感覺。

世界在他眼中變得脆弱,隻需要輕輕一推,就可以四分五裂,被拆解成一個個碎片,他仿佛拔高到了更高的層次,從俯瞰的角度,將視線投向無限事物的無限麵,觀察它們在不同狀態下的表現。

這已經不止是開啟空間或是將空間分層,而是對世界的拆解,將維持世界正常運轉的表皮揭開,讓最根本的規則暴露出來。

軀殼上的裂紋越來越多,光芒不斷從縫隙中溢出,葉槭流的意識也受到了衝擊,他的思緒慢慢凝固,和軀殼一起碎裂,變成一段段不連續的片段,無法重新融合成整體。

意識碎裂的痛苦擊穿了葉槭流,他無法控製身體,也無法壓製疼痛,意識和軀殼仿佛變成了獨立的兩部分,將他推向崩潰的邊緣。

瀕臨崩潰之際,葉槭流眼前忽然浮現出某種幻覺。

一隻手從身後伸過來,輕輕按在他的右側肩膀上。

意識瞬間完成了聚集和拚合,葉槭流感覺到身後的手越來越透明,最終像是一道投影,融入他重新凝聚的意識,與他融為一體。

某種奇妙的感覺在葉槭流心中升起,他抬起頭,向著天空看去。

他的意識穿過了天空,穿過了蒼白新月的殘骸,穿過星光細線縫合的世界縫隙,穿過無處不在的明淨光芒,闖入了世界之外的深淵。

他懸浮在漆黑而深不可測的黑暗裡。寒冷,死寂,空洞,混沌,恐怖,這些形容詞都無法準確描述他感知到的維度,所有的時間,所有的空間,無限的能量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在這裡交織,聚合成某個統一而又包含所有的概念。

感官在這裡變得淩亂而遲緩,終於在時間的流逝中離去,葉槭流失去了所有感知。

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飄浮了多久,一秒,一小時,一年,還是一千年,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或許過去了不知幾何的漫長時間,意識中才會有一個新的波動。

就在這時,葉槭流感覺到了彆的東西。

他“抬起頭”,向著那個角度“看”過去,“看”到那虛無的中心,那彌漫的、龐大的、黑暗的存在。

——他的意識和祂在這個不屬於任何時間和空間的點中接觸。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槭流忽然間回過神,意識已經從那駭人而恐怖的黑暗中離開,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

一個清晰的認知出現在葉槭流的腦海中。

他剛剛進入的是無光之海,現世之外的海洋,在虛空中的那個存在,就是愛爾蘭神話中的彼世之王,無光之海的神靈。

此時晉升接近尾聲,葉槭流默然片刻,也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

透明虛幻的空間漸漸恢複原狀,心臟位置的深紅色花紋也越來越淡,消失在皮膚之下。

他終於開啟了第六門關。

神殿中的奇異景象紛紛消失不見,回到了之前聚會時的狀態。

葉槭流獨自一人,靜靜坐在座椅上。

過了很久,他抬起左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淚水從他的指縫裡溢出來,和克製不住的哽咽聲一起,滴落在纏繞著純白薔薇的黃金手骨上。

墨綠桌麵上,懷特的卡片自動翻開,窗口裡多出了新的瘋狂標記。

【瘋狂:情感失控】

……

深山,空無一人的行宮裡。

點綴星光的裙擺波浪般起伏,不時翻滾出珍珠般的漆黑,月光行走在宮殿裡,陰影在地麵上安靜地遊弋。

蘇姆沉默地穿過她送給阿維蘭的行宮,像是一個看不見的幽靈。

她走下台階,進入花園。

花園深處,能看到一座涼亭,涼亭的石桌上有一局殘局。

蘇姆走到桌邊,手指按在桌邊上,側過身,垂下頭,望著桌麵上黑白分明的大理石棋盤。

她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知道她的老師來自尚未出現的一重曆史的了,可能是在他發明“國際象棋”的時候——當然,在紅海帝國,這項遊戲叫做“柯薩寧棋”。

很長一段時間裡,阿維蘭都在勤勤懇懇地試圖教會她下棋。

他甚至會用可憐的語氣問:

“拜托,蘇姆,你真的忍心看著我一個人下棋嗎?”

直到這些棋牌遊戲風靡紅海帝國,蘇姆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其實一個人完全能夠下棋,她的老師難得騙她一次,居然是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

但她下棋依舊很爛,沒事的時候,兩個人經常會在這裡下棋,可贏的總是阿維蘭。

“你知道你的臣民是怎麼說你的嗎?戰無不勝的女王,眾神眷顧的皇帝,”阿維蘭用驚奇的語氣問,“你能夠把卡斯帕圖的軍隊打得潰不成軍,卻沒辦法在棋盤上贏過我……難道我的棋技真的好到這個地步了?”

對此,蘇姆認為這不是問題。

“這隻能說明我在陰謀上還需要向您學習。”她真心實意地說。

阿維蘭:“……哈哈哈。”

想到往事,蘇姆的嘴角無聲翹了起來,弧度柔和。

時間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蘇姆垂眸望向棋盤,棋盤兩側似乎浮現出了兩道人影,一個是佩戴著利劍的她,一個是微笑著的老師。

那天他們坐在這個位置,下了最後一局棋。

選棋時她選中了白棋,阿維蘭是黑棋。按照規則白棋先走,所以棋手水平相差不大時,贏的一般會是白棋。

開局後,她先讓王後前的兵向前兩格,等到阿維蘭移動相同的棋子,再將王後側翼的兵向前兩格,送到黑棋的麵前。

“真的?又是後翼棄兵開局?”阿維蘭無奈地笑起來。

黑棋與白棋在64個小方格的世界上遊走,交鋒,廝殺,棋盤上的棋子越來越少,兩側被吃下的黑棋和白棋遙相呼應,漸漸的,棋盤上的局勢變得越來越清晰。

半晌,蘇姆抬起頭,看向她的老師。

棋沒有下完,但到了這一步,隻要有一定水平的棋手,都能夠看出來她已經贏了。

按照阿維蘭教她的規則,他們可以議和。

她沉默地看著老師,如果她說出議和,這盤棋就結束了,然後她就該去執行他們的計劃,去殺死她的老師。

她從來不想成神,也沒有把自己當過神,在她心裡,應該成神的一直是她的老師。

但她忽然聽到“啪嗒”一聲。

她循著聲音抬起頭,看到了倒在棋盤上的黑王。

她的老師放倒了他的王,把王棋遞給她,溫柔地微笑著說:

“這是你的了。”

數千年後,蘇姆在棋盤邊重新坐下,將黑王放回到這盤殘局裡。

他們之間有過很多承諾,從最開始到最後。她承諾過他,她會執行他的計劃,接手繼承他的遺誌,完成他理想的樂章,無論需要多長時間,他的名字會永遠銘刻在她的意誌之中。

現在,她完成了對他的所有承諾。

夕陽的餘暉越過棋盤,給黑棋的輪廓鍍上了金色,蘇姆環抱雙臂,放在桌麵上,接著在手臂上趴下來。

她慢慢閉上眼睛,在棋盤邊睡著了。

……

漫天大雪中,一節火車沿著鐵軌突突奔馳。

狂風卷著雪花撲下,高溫蒸汽迅速融化了雪花,融雪沿著鐵皮表麵滑落,在邊緣凝固成小小的冰珠。

不知道過了多久,火車開始減速。

前麵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鐵灰色輪廓,一節節廢棄的火車停在鐵軌上,大部分被積雪淹沒,隻有零星的外殼露出雪地,排列成一座死去的帝國。

靠在車廂內壁上的費雯麗睜開眼睛,抬頭向著車廂門外看去,意識到自己抵達了旅程終點。

這裡是諾裡爾斯克的火車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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