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縈繞在他耳邊的,是樓下響起的急促腳步聲,以及半空中直升機螺旋翼轉動的轟鳴聲。
……
兩小時後,兩名換回便服的裁決局警員坐在車上,沿著奧斯曼大街行駛。
副駕駛上的警察吐出一口氣,鬱悶地說:
“這次行動又失敗了,那家夥這次也逃了出去,聽說他在柏林那次也是這樣,我們忙忙碌碌,除了給他留下一些傷勢,彆的什麼也抓不到。”
停頓幾秒,他再次抓了抓頭發,抱怨道:
“我不理解!他是什麼間諜電影裡特工嗎?還是穿著緊身衣的超級英雄?背後有一整個高科技團隊在為他提供裝備?我們出動了快一百五十個特警,其中有不少天命之人,結果還是被他逃出了包圍網,如果說他是高階天命之人,我還能勉強接受這個結果,可他隻是個凡人——說真的,他到底是怎麼逃脫後續追捕的?
“神秘學手段在他身上就像失效了一樣,我甚至感覺他對這些方法和手段非常熟悉,熟悉到他非常清楚哪裡有我們都不知道的漏洞和死角,而我們該死的還沒有發現。”
開車的警察目不斜視地說:
“我以為在行動開始前,你就應該有心理準備,這次的目標比我們以前抓捕的那些人特殊多了。”
“特殊在他是這些年來為數不多能從索爾·馬德蘭手下逃脫的?”副駕駛座上的特警嘟噥道,“這次的行動顧問就是柏林那邊派來的吧?不是說馬德蘭半年前就降職了嗎?現在他已經不是西歐地區裁決局總局長了,羅伯特·瓦爾茲取代了他,為什麼他還能夠調動巴黎裁決局來追捕柏林那邊的通緝目標?他甚至都不在巴黎,據說去了羅馬,這麼看他似乎也沒有多重視這個目標。”
“上麵的人怎麼想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不管索爾·馬德蘭是不是西歐裁決局總局長,以他第六等階的實力,他都是裁決局的高層之一。”開車的警察說。
想了想,他補充道:
“況且羅伯特·瓦爾茲最近應該也不好過,聽說倫敦那邊的情況估計比巴黎要混亂得多。”
“真的?我聽說倫敦之夜後那邊密教團體活動的頻率低了很多,我還以為那邊會輕鬆一些呢,難道馬德蘭留給他的是個爛攤子?”副駕駛座上的警察轉頭看向同事,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開車的警察古怪地搖了搖頭:
“很難說,但我聽倫敦裁決局的朋友說,上次倫敦之夜裡被抓捕的怒銀之刃半神西溫·艾瓦,上個月從監獄裡越獄了。”
“呃……”副駕駛座上的警察沉默了幾秒,用勉強的語氣說,“好吧,感謝輝光,至少這不是發生在巴黎裁決局的。”
車裡終於安靜了下來,金色的燈光在車窗玻璃上浮動,副駕駛座上的警察向後靠在椅背上,默默看著車窗外的巴黎夜景。
巴黎歌劇院頂部的拱形山花從車窗外掠過,燦爛輝煌的燈光映入他的眼睛,讓他發出了一聲歎息:
“不管怎麼說,希望接下來我能夠清閒一些,起碼讓我有時間看費雯·麗斯特的這次春季演出,我可不想錯過‘塞納河夜鶯’沉寂半年後的再次獻唱。”
開車的警察有些詫異地瞥了他一眼:
“我以為你已經把演出票出了,那場演出就在幾天後了吧?”
“但我仍然懷抱著能夠去看演出的希望,”他的同事一臉嚴肅,“這次演出的門票在開售24小時內就全部售空了,那時候可還是一月底,如果我出了演出票,而我在幾天後又奇跡般地有了時間,那麼我就要花上百乃至上千歐元才能買到一張票了。”
開車的警察看著他肅穆的神情,先是啞然,最後搖搖頭,說:
“我不太理解你的瘋狂……”
他話音未落,他的同事已經自顧自抱怨了起來:
“我也不理解他們的瘋狂!雖然這是費雯·麗斯特時隔半年的回歸,而且還是在她突然宣布休息一年之後,我能夠理解他們看到她提前歸來的驚喜,但有必要把票價炒得那麼高嗎……”
巴黎歌劇院的巴洛克式建築漸漸消失在身後,一河之隔,輝光大教堂靜靜沉睡在河畔,露台上巨大的玫瑰花窗流漾著瑰麗的色彩。
……
輝光大教堂裡,葉利欽站在畫廊的露台上,遠遠望著塞納河北岸的燈火,眼眸閃爍著冰冷的淡金色,仿佛穿透了夜色,審視著燈火輝煌的巴黎歌劇院。
自從“塞納河夜鶯即將在春季進行回歸演出”的訊息出現在巴黎歌劇院的官網上,並且在新聞媒體的熱情宣傳下,迅速傳遍了半個歐洲,葉利欽就有了每天夜晚眺望巴黎歌劇院的習慣。
他很清楚,費雯麗現在不在巴黎歌劇院裡,當然,也不排除她像歌劇魅影一樣住在地下湖的可能,不過葉利欽覺得,這位使徒的性格裡沒有那麼多的戲劇性。
當然,事到如今,葉利欽也不能再說他完全看懂了這個女孩。
他原本是這麼以為的,這個被父母用錯誤方式培養起來的女孩,有著少女的單純和淺薄,也有著女人的任性和變化無常,但因為她有限的閱曆,在葉利欽眼裡,幾乎膚淺得一眼就能看明白。
所以葉利欽為她安排了一切,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的生活,幫助她看清她前進的道路——作為祭司和老師,引導使徒本來就是他的職責,無論從什麼角度,葉利欽都覺得自己的行為無可指摘。
如果換成之前的那幾位使徒,葉利欽還不至於插手到如此深的程度,可他接手的是一個如此糟糕的孩子,葉利欽毫不懷疑,如果不為她安排好一切,她絕對會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最終卻……做出了讓葉利欽意外的事。
她的逃跑的確讓葉利欽意外,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找到她,也讓葉利欽在其他祭司麵前蒙羞,不過平心而論,葉利欽並不怎麼生氣,隻是有些對事態失去控製的厭煩。
不過現在,一切又回到了正確的軌道上……葉利欽淡淡地想。
正常來說,在成功逃跑後,費雯麗不應該重新返回巴黎,更不該以一場春季演出宣告她的回歸,讓她的名字出現在整個巴黎的視線中——她幾乎是把自己送到了教會麵前。
葉利欽很清楚她為什麼會這麼做。
因為她想讓我看到……逃跑的這段時間裡,她應該經曆了一些有趣的事吧,或許是一些奇遇?讓她覺得她有了倚仗,能夠回來直麵她的恐懼,來反抗她心中的權威……女孩總是這樣……葉利欽唇邊溢出了微弱的笑意。
他注視著河對岸的燈海,直到耳畔響起了“約德”係統的提示音。
葉利欽沒有動,麵前卻浮現出了一道全息投影,最上方是由羅馬發往梵蒂岡主教團,再抄送給教會祭司的消息。
“近期有多名覆翅家族成員進入羅馬,建議加強監控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