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把我送回輝光大教堂。”費雯麗說。
司機失去了聲音,猶豫一秒,沉默地將車開了出去。
費雯麗靠在後座的座椅裡,微微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雖然現在她能夠看到世界的源代碼,但用金色光絲構建武器依舊是一件困難的事,對她的消耗也非常大,製造出的武器也隻能維持幾秒,好在已經足夠她殺死葉利欽了。
等車帶著她駛入輝光大教堂,費雯麗已經休息了一陣,狀態也恢複到了之前。
她推開車門下車,走進輝光教會。
哪怕費雯麗離開了半年,她依舊是輝光教會的使徒,沒有人會阻攔她,沿途的教徒看到她後,反而一個個停下來,彎腰向她行禮。
費雯麗向他們點頭致意,一路如入無人之境,走進教會的禱告大廳。
夜晚的禱告大廳隻留下了一支支點亮的燭台,照亮了通往聖台的路。
玻璃花窗下,守夜人的雕像浸在朦朧的光暈裡,似乎在注視著所有祈禱的信徒。
費雯麗一步步走到聖台後,低下頭。
她伸出右手,輕輕撫著聖台上合攏的教典。
這曾經是葉利欽站立的位置,現在站在這裡的是她。
這是她的新生。
“你看起來並不為殺死了伊萬而感到擔憂,我親愛的孩子。”
一道蒼老卻不失穩健的聲音忽然在禱告大廳裡響起。
費雯麗抬起頭,看向第一排長椅上坐著的、穿著白金雙色祭司長袍、戴著祭司冠冕的老人。
薩卡洛夫祭司坐在那裡,眉眼從容而溫和,像是已經等待了她很久。
“我不知道葉利欽的名字,你在說他嗎?”費雯麗問。
“是啊,我們認識了很久了。”薩卡洛夫祭司微笑著說,“他對使徒有些錯誤的認知,所以才會覺得他能夠控製你,但你和我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他沒有意識到,這份傲慢會把他送進無光之海。”
這句話出口時,薩卡洛夫的語氣悠閒而平和,既不嚴厲,也不憤怒,仿佛隻是在和費雯麗聊巴黎春天會開的花,而不是她剛剛殺死了葉利欽這件事。
費雯麗也沒有什麼情緒,目光平淡地從他身上掠過,垂眸望向整個禱告大廳。
守夜人的雕像佇立在玻璃花窗下,巨大的羽翼仿佛籠罩著她。
“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那你也應該知道,這權力原本就屬於我。”她說。
薩卡洛夫沉默了下來。
所有的表情從他的臉上斂去,他微微抬起頭,注視著費雯麗身後的雕像。
許久之後,他微笑起來。
“我明白了,”他從長椅上站起來,向費雯麗行禮,“請原諒我今夜的打擾,希望您今晚有個好夢,使徒閣下。”
說完這句話,薩卡洛夫沒有再停留,離開了禱告大廳。
大廳重新安靜下來,費雯麗在聖台上站了一會,直到身後響起另一道含著笑意的男聲。
懷特·克朗半側著身體,靠在守夜人雕像側麵的門邊,友好地問:
“我應該沒有來得太早,這裡的事情結束了嗎?”
看到懷特先生,費雯麗終於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微笑。
“我想應該結束了,”她認真地說,“薩卡洛夫已經知道葉利欽被我殺死了,他和安娜的關係更近,不會懷疑安娜和我的聯係,他會認為這就是安娜會做的事,所以他會認可這個結果。我已經表明了我的態度,他也表明了他的立場,我控製輝光教會的時候,他會站在我背後支持我。”
聽到她這麼說,懷特臉上的笑容毫不掩飾地放大了,看起來為這個結果感到非常高興。
費雯麗的心情也更好了,接著向他表達了感謝之意:
“謝謝您參與我今晚的行動,還有現在留下來旁聽我和薩卡洛夫的對話,您有什麼事是我能夠幫得上忙的嗎?我希望我能夠用行動表達我的感謝。”
她知道懷特先生沒有在行動結束後立刻離開,而是留到了現在,就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如果薩卡洛夫和她爆發衝突,他就會出現並加入戰鬥。
“那把這個人情留到我需要的時候好了,”懷特沒有拒絕,微笑著說,“這一次權當感謝你上次幫我占卜,還有讓我享受到今晚的音樂會吧。”
他微微抬了抬手,聖台上的空間頓時破碎,一雙薄如蟬翼的紅白手套從中輕輕落下。
“給你,你的‘歌劇’。”懷特說。
費雯麗點了點頭,收起“歌劇”,又看了懷特一眼,確認了她剛才的感覺不是錯覺。
——她感覺懷特先生現在的心情非常非常非常好,好得甚至有點不正常了。
是不是懷特先生的瘋狂症狀加重了?還是說因為今晚先打了葉利欽,又打了安娜,還差點打了薩卡洛夫,所以他特彆興奮……下次要不要多製造一些這樣的機會?感覺懷特先生會很喜歡……費雯麗不禁猜想起來,一邊回答道:
“謝謝。”
“那麼下次聚會見。”懷特對她行了個禮。
銀灰發絲劃過空氣,那道穿著黑風衣的身影消失在了虛幻重疊的空間中。
……
靠著穿越空間亂流,葉槭流很快從巴黎返回了羅馬。
伸手按上覆蓋麵孔的骨質麵具,葉槭流感覺到他的麵孔迅速發生變化,銀灰色的長發重新變回了黑色短發,身上的衣服也變回了艾登·諾蘭那身典雅的西裝大衣。
羅馬正在下雨,他發消息給盧那家族的司機,讓司機來接他回哈斯勒酒店。
沒過多久,遠光燈洞穿了雨水,一輛轎車破開蒙蒙大雨,停在他麵前。
今晚的事情總算結束了,費雯麗今後會成為輝光教會的實際領導者,葉利欽的遺物也能讓她晉升第六等階了,暫時我不用擔心她了,而她獲得的遺物我也能夠用……不過安娜那邊可能還要解決一下,她不至於沒發現自己的意識被摧毀……葉槭流坐上車,轉頭看到車窗倒影裡,他的眼睛微微彎著,臉上洋溢著愉快的笑容,一看就心情很好。
要命的是,他的確心情非常好,感覺走路都帶風,很想邊走邊跳舞,再叫上幾個人一起喝酒慶祝。
……反正今晚沒什麼事了,不如趕緊回酒店睡覺,免得被人看到教父半夜發癲……葉槭流在心裡默默想。
不過緊接著,葉槭流想起了盧卡白天和他說的事。
雖然他現在很不正常,但看一眼還是沒問題的,沒必要等到明天。
他思考一秒,改變了主意,和司機說:
“去這個地址。”
轎車載著他在羅馬的雨夜裡疾馳,逐漸接近盧卡的家。
葉槭流轉頭望著車窗外的景色,腦海裡盤旋著一個又一個念頭,讓他時而輕笑出聲,時而神情冷峻。
就在這時,他的視野裡陡然冒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葉槭流整個人微微一怔。
“停車!”
司機踩下刹車,車門打開,雨水如絲線般落下,在地上濺起冰冷的水霧。
隔著昏暗的雨幕,葉槭流望向麵前的小巷。
小巷深處,一道毫無動靜的身影靠在牆上。
他的頭上懸浮著一行行文字。
【索爾·馬德蘭】
【道路:鑄】
【階段:凡人】
【瘋狂:人格分裂】
【身份:神靈偶爾會要求凡人獻上犧牲,白日之火選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