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費雯麗打斷,加西亞立刻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
……說不懷疑人生是不可能的,他們中間居然出了個條子,就算索爾·馬德蘭沒有展露出敵意,發現警察混進他們這個密教,他反應激烈點也很合理。
隻是這裡是被輝光注視的的聖所,是他們最安全的棲身之所,無論祂為什麼選擇了索爾·馬德蘭,祂都不可能看著馬德蘭在聖所裡把他們抓起來,這種程度的信任加西亞還是有的。
以及我沒記錯的話,索爾·馬德蘭是某人在倫敦裁決局實習時的上司吧,不知道他看到自己的前上司出現在聚會上會怎麼想……加西亞越想越覺得眼下的局麵非常神秘。
但想了想,加西亞又釋懷了——作為一個被官方追捕的密教,發展信徒的模式很像傳丨銷不是很正常嗎。
與此同時,他對於天地之燈又有了種說不出的敬佩之情:
信徒差點臥底成裁決局局長就算了,祂居然還能直接把裁決局局長變成自己的信徒,不知道祂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幾乎加西
亞話音落下的同時,托裡亞也想到了他對邪神的承諾。
“……”
他的肩線在沉默中緩緩鬆弛,攥住桌沿的手指也一根根鬆開,重新落在了膝蓋上,隻有手背上微微凸顯的青筋,才能看出他用了多少力氣按捺住自己的情緒。
這一刻,托裡亞忽然對“哪怕你會看到你的敵人”這句話有了深刻的理解。
費雯麗看向加西亞,疑惑地問道:
“你們早就認識嗎?”
“顯而易見。”加西亞瞥了眼對麵的馬德蘭,“不過我覺得現在不是介紹的好時機,等到聚會的成員都到齊了吧,隻要他們不遲到得太過分。”
他們進行交流時,被提及的另一個當事人始終沒有開口,臉上也沒有表情,堅硬得仿佛戴著鋼鐵打造的麵具。
從費雯·麗斯特和加西亞·略薩交談時的語氣,不難看出他們大約認識有一段時間了。
托裡亞閉上眼睛,開始回憶兩個人的資料。
費雯·麗斯特這個名字最早進入他的視野,是一年半前的一次針對輝光教會某個分教會的襲擊事件裡,她的父母與其他教職人員全部在那次事件中身亡,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對於那次襲擊,是他率先做出了“背後存在一位邪神”的判斷,隻是他並沒有對其他同事提及,他會做出這樣的判斷,是基於他與白日之火的一次次接觸。
然而那次事件後,費雯麗迅速被輝光教會保護了起來,接著傳出了她成為了使徒的消息,導致巴黎裁決局完全找不到機會與她接觸,從她口中了解到那次襲擊事件的真相。
現在看來,恐怕就是那次事件中,費雯麗受到了邪神的蠱惑,接著不知怎麼瞞過了教會的審查,以邪神信徒的身份擔任了輝光教會的使徒……
那次事件發生時,費雯麗甚至還沒有開啟道路,沒人能想到這樣弱小的棋子最終能夠直抵敵方的底線,從小卒升變成王後。
至於加西亞·略薩……最開始調查他時,他的叛逃在托裡亞看來就充滿了疑點。
一個絕不算籍籍無名的刺客,在叛逃後沒有隱姓埋名藏身在偏遠小鎮,而是以本名進入了密大學習,接著在密大毀滅後重返怒銀之刃,再出現時,他已經獲得了將軍的眷顧與寵信。
托裡亞不憚於用最壞的想法去猜測對方的目的,隻是他不希望他看好的下屬將一切都認為是他自己的錯,所以沒有和那個年輕人提起過自己的看法。
可當他在這座聖所裡看到對方時,對方身上的謎團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彌漫成了更大的濃霧。
托裡亞不能不去想,既然加西亞·略薩同樣是這位邪神的信徒,那祂是什麼時候與他接觸的?
刃的信徒對將軍無不懷著至高忠誠,托裡亞幾乎沒有聽過背叛的例子,那麼加西亞·略薩會背叛戰爭之主,是因為早早受到了蠱惑,還是帶著將軍的意誌,以“叛逃”的名義脫離怒銀之刃,與藏身幕後的無名邪神接觸,成為了兩位神靈共同進行某些謀劃的紐帶?
加西亞·略薩重返怒銀之刃後,刃教參與的第一個大事件就是倫敦之夜……托裡亞心中微微一動,隱約有了個可怕的想法。
與此同時,他眼中的邪神的真實身份也越發撲朔迷離。
這毫無疑問是一場早有準備的布局,更令托裡亞在意的是,藏身幕後的神靈對於棋子的耐心,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的落子,以及在這之中祂所展現出的超乎凡人的遠見。
在祂的棋盤裡,祂又給他留下了一個怎樣的位置……
儘管腦海中在進行著複雜的思考,這個過程依舊沒有花費托裡亞太多時間,於他而言,根據線索進行分析和推理,是他做得非常熟練的事,幾乎不需要多少精力。
就在這時,又一道身影出現
在桌邊,帶著笑意的聲音在空蕩的地下洞穴中響起:
“很遺憾,這次聚會依舊會有成員缺席,不過我們之中會出現一位新的朋友。”
用絲綢係帶束起的銀灰發絲垂在肩上,西裝衣袖處露出一截襯衣的袖口,那雙冰雨般的銀色眼眸裡也一如往常,盛著彬彬有禮的笑意。
仿佛過冷水穩定態破壞的瞬間,冰晶般的冷意驟然在托裡亞的眼中爆發,鐵灰色眼眸在呼吸間凍結,如同寒冬星夜中的山脊。
高大的男人猛地從座椅中站起來,桌沿在他的掌心下碎裂,綻開細如發絲的裂縫,碎石塊紛紛跌落在地,發出“嘩啦”的聲音。
長桌被他投下的影子割成了兩半,他沒有泄露出一絲一毫超凡力量帶來的威壓,卻散發出了比那更加可怖的氣息,陰霾與怒火如同漆黑的雷雲,籠罩在他的眉眼之間,讓人不敢與他對視。
寂靜終結於他用低啞嗓音說出的那個名字。
索爾·馬德蘭低聲說:
“……懷特·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