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們：“……我們知道了，謝謝你，先生。”
工人們心有餘悸地走了，艾爾德轉頭向他們來的方向望去。
下水道裡原本沿著通道鋪設了一路照明燈，直到最新的工程點，方便費雯麗她們進行解密工作，剛剛工人們跑來時，燈光也在他們身後一路熄滅，仿佛有什麼東西追在他們身後。
濃重的黑暗吞噬了管道，隻剩通道深處似乎還有幾盞燈接觸不良，不時閃爍一下。
燈光慘白，黑暗中湧出一股帶著潮濕氣息的冷風。
艾爾德往臨時工作間看了一眼，目光在工具中流連片刻，從裡麵拎出工作照明燈，檢查了一下電量，刷一下打開。
雪亮的光柱直射出去，照破黑暗，管道裡空無一物。
“我們應該去看看，一起吧。我看了工程報告，知道最新工程點在哪裡。”艾爾德說。
喬婭拉臉色不好，但也沒拒絕，隻是深吸一口氣：
“稍等。”
下水道裡信號不好，她隻能手寫，匆匆在工程報告單上記下剛才發生的事，才和艾爾德費雯麗一起往下
水道深處走。
這段路不遠，但很不好走，畢竟是古羅馬時期的下水道，經過兩千多年的磨損，不少段都出現了落石的問題，還是費雯麗為了關停儀式讓施工隊重新進行了加固，才變得不那麼危險。
三個人腳程很快，來到了事發現場。
能看得出來剛才這裡還有人，沒接上線的照明燈七零八落躺在地上，工具掉了一地，設備箱上還放著咖啡，看起來剛才是被當成桌子用了。
艾爾德蹲下身，拿著照明燈檢查地麵，幾秒後站起來。
“沒有掙紮和搏鬥的痕跡，四個足跡消失得很突然，無疑是同時消失的。地上有水，已經乾了。”他簡潔地說。
雖然剛才到現在，艾爾德都沒有表現出什麼脾氣，但看著他有條不紊地檢查現場，分析線索，推論結果，喬婭拉對他的態度不自覺地有所改觀。
“這處節點已經關停了，我們清除了奧秘的痕跡，才會讓普通人進來鋪設線路。我看了，節點沒有被觸發，他們不是因為觸動儀式失蹤的。”
艾爾德點點頭，仍然在低頭看地上的水漬。
“下水道裡還有水流嗎？”
喬婭拉被他提醒，皺起眉，“有一部分下水道歸入了現在的排水係統，還在使用……不過有儀式節點的下水道都早就不使用了，我們還沒有見到過水。”
否則晨星的儀式早就被汙水淹了。
艾爾德若有所思地抬起頭，腦海中條條線索重新組合，燈光隨著目光一路向上移動，從地麵緩緩遊向……
費雯麗放空大腦，跟著直覺，忽然有了靈感。
“這裡，這塊牆壁。”她快步走到一處牆壁前。
艾爾德：“……”
很不幸，在費雯麗麵前，推理比不上直覺好用。
喬婭拉當然更希望主導權在費雯麗手裡，於是當做沒看見艾爾德沉默，立刻走上前去檢查牆壁，片刻後惱火地皺了下鼻子。
“牆壁滲水了，彆的地方的水從縫隙滲過來了。”她說著，忽然有些疑惑，說話速度也慢了下來，“水……”
“在一些儀式裡，水可以作為奧秘的載體，通過循環流動延展儀式的權能，水流經過的地方可以視為儀式的領域。”艾爾德說，“這堵牆壁後是什麼？”
“下一處儀式節點應該在這個方向。”費雯麗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喬婭拉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那處節點還沒有關停，儀式的力量通過水滲了過來，讓這裡的工人消失了……工程還沒有推進到那裡，我們還沒有開始針對那處節點的解密工作，這需要時間……”
“四個人，沒有帶食物，就算有水源，他們也堅持不了太久。”艾爾德說，“況且不是毫無外在危險，他們是因為儀式消失的，接下來還可能遇到任何事。”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在沒有關停儀式節點的情況下直接進入儀式領域裡？”喬婭拉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來。
艾爾德倏地停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而下一秒，喬婭拉麵露怒色，衝著牆就是一腳，高聲道：
“一個人都不許出事！這關係到費雯麗和我的工程驗收評定！”
艾爾德：“……”
費雯麗：“……”
費雯麗：“其實我不是很在乎評定結果……”
喬婭拉充耳不聞，把眼鏡一摘，收進口袋裡，開始哐哐踹牆。
費雯麗一時間有些茫然，隻好閉上眼睛，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黑暗的視野中，浮現出一道道回路般的金色光線，向著四麵八方延伸，沒入不可觀測的虛無之中。
她之所以解密速度比喬婭拉還快，除了她有第二大腦和掌握了相關知識這兩個原因，更多的是
因為費雯麗能夠直接看到世界的源代碼，在解密之前，她就已經了解了奧秘是如何在儀式中流動和生效的。
金色光芒在回路中流淌，費雯麗的翠綠眼眸仿佛也被映成了淡金色，流動著奇異神秘的光芒。
過了幾秒，費雯麗發現這處節點可能有點棘手。
“這處節點出了些問題，奧秘流動很不穩定，可能有哪處星圖斷掉了。現在它還在運轉，但如果再被什麼東西觸動，整個節點就會瞬間爆炸。”
“……已經有四個人進去了，我們三個馬上也要進去。”喬婭拉踹了半天牆，正在氣喘籲籲。
不管怎麼說，讓一個搞學術的文弱分子進行體力勞動，確實有些勞累人了。
費雯麗愣了下，解釋道：
“我說的是奧秘，進去後我們就不能用遺物了，也不能使用自身的奧秘力量。你有攜帶遺物嗎？在這裡放下吧。”
“歌劇”本來就不能長期攜帶，“棘刺”通常被費雯麗放在第二大腦那裡，不過解密時她要用到第二大腦，所以這兩件遺物都被她和唱片一起放在了教廷的住處，沒有帶出來。
喬婭拉聽進了話，轉身去放遺物，艾爾德則沒有動，看著費雯麗舉起右手，掌心對準了麵前的牆壁。
一道熾烈的藍光突然從她的掌心爆發，轟在了牆壁上。
“轟！”
終於有機會用上掌心炮了……費雯麗緩緩放下手，有種心願實現的滿足感，心裡充滿了幸福的泡泡。
煙塵散去，喬婭拉目瞪口呆地看著費雯麗，又緩緩看向牆壁上的大洞。
費雯麗想起來喬婭拉還不知道她的身體都是機械：
“抱歉，我沒有和你說過這個……”
喬婭拉打斷了她，虛弱地捂著額頭說：
“羅馬下水道是有兩千五百年曆史的古建築，你居然炸了個洞……”
費雯麗：“……”
費雯麗遲疑道：“那，我們回來的時候把洞補上？”
喬婭拉神情恍惚地蹲下身，撿起兩塊碎磚在手裡拚，拚半天也拚不起來：
“磚都這麼碎了……”
艾爾德：“……”
他頓了下，無聲無息地把塑膠炸丨藥重新塞回了登山包裡。
穿過費雯麗一炮轟出的洞，前方就隻剩下黑暗了。
照明燈的燈光都無法穿透眼前的黑暗，光柱照射過去，仿佛照在了一道會吸收光線的牆壁上，隻能看到仿佛霧氣的濃重黑暗在光柱中翻湧。
艾爾德手裡提著照明燈，喬婭拉剛剛不恍惚了，也從地上撿了盞工作用的照明燈。這種照明燈是有大容量電池的，不需要連線路也能用很久。
喬婭拉看到費雯麗沒有拿燈，好心和她分享：
“用我的燈吧，既然不能用奧秘，我們也不能製造出光亮了。”
費雯麗搖搖頭：“嗯？謝謝，我不用。”
她眨了眨眼，瞳孔突然射出兩道光柱！把她的眼睛映得綠瑩瑩的，光柱還會隨著視線轉動方向，比照明燈還好用。
喬婭拉：“………………？”
然而她一抬頭，滿心問號瞬間消失了。他們穿過黑暗，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視野中居然有幽藍色的光點，下水道拱頂爬滿黏膩的苔蘚，細小的發光軌跡在苔蘚間蜿蜒，腳下觸感黏糊糊的，抬腳時會有“啪嘰”的聲音，聲音在空洞的下水道裡回蕩。
艾爾德抬起照明燈掃過去，看清下水道的景象時，他的瞳孔微微動了動。
地麵上散落的全是血肉碎末和細骨。
水道裡黑水粼粼閃光，泛起幽冷的水波，兩側可供行走的走道上粘著深一塊淺一塊的血肉，骨頭和碎肉混成紅白一堆，黑暗中輪廓仿佛怪物，牆壁磚
塊的縫隙裡流著黑血，頭頂的苔蘚不時滴下水滴，分不出是什麼液體，濃鬱的腐臭縈繞在管道裡，似乎能聽到若有若無抓撓聲從深處傳來。
喬婭拉低低地罵了句。
聽到她的聲音在下水道裡的回聲，費雯麗和艾爾德突然同時轉身看向身後。
望不到儘頭的下水道在他們身後延伸，他們進來的大洞和牆壁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