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和高熱全部消失,葉槭流將它們剝離,丟入新創建的圖層空間,隨後看向停下動作的索爾。
驟然放鬆的空虛讓他吐出一口氣,接著沉默幾秒,突然怪異地笑出了聲。
“我需要一個解釋。”他說。
諾蘭的笑聲聽起來很愉快,但索爾不會這麼覺得,他很清楚對方現在的笑聲之下隻會是深深的怒火和冷意。
和他想的不一樣,這裡麵沒有藏著什麼人,既然這樣,諾蘭異常激烈的表現,恐怕隻是因為他的瘋狂症狀正在發作。
飄散的火焰紛紛湧回索爾的左手,他緩緩放下手,默然片刻,轉過身時,語氣又恢複了以往的彬彬有禮:
“抱歉,我判斷失誤了。”
“你應該知道這不夠,我已經說過‘不’了,而你,隻是出於你的多疑,選擇了破壞我們之間的友誼。”諾蘭微笑著說。
“我可以補償。”索爾乾脆直接地說。
咦,怎麼補償?葉槭流沒想到索爾這麼乾脆,思路卡了一下,有種劇本突然被打亂的感覺。
他最想要的當然是通過索爾聯係到白焰,但艾登·諾蘭不應該知道索爾和白焰的聯係,這個要求注定不可能提出,這讓葉槭流短暫地糾結了一會。
不過索爾沒有給葉槭流選擇的機會,他簡單說道:
“下次見麵時我會帶來的,我想那應該足夠了。”
他看了眼四周的狼藉,補充了一句:
“還有,酒店的賠償我也會支付。”
很好,我敢打賭賠償的金額會很可怕……葉槭流在心裡鬆了口氣,放鬆的神色也浮現在了臉上。
“可以,我接受。”他說。
索爾看了他一眼,眼神倒是看不出什麼情緒,隨後走出了房間。
他沒走出多遠,就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轉頭看去,看到艾登·諾蘭跟在他身後。
切身感受了一次索爾說動手就動手的風格,葉槭流是完全不打算再放任任何意外發生了,至少要確定索爾離開酒店,他才會返回房間。
兩個人走進電梯,索爾按了樓層,隨後電梯裡的空氣沉默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隻有電梯樓層不斷下降,規律地閃爍著光芒。
“叮。”
電梯抵達底層,索爾走出電梯,葉槭流緊隨其後,打算一路把他送出酒店。
前台女士依舊坐在那裡,葉槭流心裡不禁嘀咕,難道突然昏倒也不能讓她覺得她需要請假休息嗎……
他無意掃了眼酒店自帶的酒吧,突然身體一僵,目光像是死魚一樣呆滯了,凝固了,恍惚了。
金發男人坐在吧台邊,端著一杯雞尾酒,很有興致地和調酒師聊天。
看起來兩個人很聊得來,而調酒師的注意力仿佛全被他吸引了,眼神寫滿了專注和熱情,嘴角更是噙著真切的微笑。
……卡特!他居然沒走,而是在這裡喝酒!
葉槭流差點吐血,真希望自己瞎了算了。
他視線瞬間轉到索爾身上,快步跟上去,走在索爾身側,依靠身高,擋住了一切他可能看向吧台的角度。
他突然走上來,索爾也轉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透著疑問的意味。
這一眼險些讓葉槭流心跳驟停。
“你應該為這個感謝我,”葉槭流根本不用演,就能表現得仿佛平淡語氣下強壓著一股怒火,“西澤爾·克雷森佐,是他邀請你前來羅馬進行角鬥,這個名字能讓你知道他是誰吧?不出意外,他在不久前就已經是漫宿行者了。”
索爾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移開視線,似乎在思考這個重要消息的價值。
“謝謝。”他斟酌著詞句,“你願意告訴我這個消息,這讓我之前的舉動顯得更加……不禮貌了。”
隻是不禮貌嗎?我懷疑你當時第二個就想乾掉我了……葉槭流嘴角抽了抽,儘量平和地說:
“我就當這是個道歉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出了酒店。
這段路絕對是葉槭流走過最艱難的一段路,終於結束時,他幾乎想要原地歡呼。
好在葉槭流還是壓製住了這股衝動,他停在門口,目送著索爾獨自走下夜色籠罩的台階,消失在噴泉的水光裡。
下一秒,他轉身,帶著殺氣,直奔酒吧。
……
走下西班牙大台階,索爾突然停了下來。
他站在台階的末端,回首望向哈斯勒酒店,目光仿佛深不見底的潭水。
和艾登·諾蘭告彆時的風度翩翩,像是淬火的水一樣,從他身上消散了,隻剩下如霜硎般的冰冷。
一麵此前沒有亮燈的窗戶,不知何時亮起了燈光。
……
平喬花園,一棟帶著花園的彆墅裡。
彆墅沒有開燈,伊那科斯坐在客廳的窗邊,右腿架在左腿膝蓋上,右手兩根手指抵著太陽穴,一隻蘋果在左手裡,一下下地往上拋動。
月光從他身後的落地窗灑進來,驅散了客廳裡的黑暗,牆壁也影影綽綽,能夠勉強看清一些上麵的東西。
——牆麵上密密麻麻覆蓋了無數的枯葉蝶,翅膀上的花紋在組合下,顯現出了不同的明暗和疏密,遠遠看過去,竟然形成了一幅清晰的肖像畫。
那是一個黑色短發的年輕人,眉眼透著疏離和冷淡,仿佛遊離在世界之外的觀測者,讓人隻看一眼就無法遺忘。
伊那科斯望著牆上的畫像,嘴角慢慢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