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394 一宿歡歌(2 / 2)

從創建密教開始 Ventisca 13119 字 10個月前

“是啊,你永遠會。”

聖誕節之前,裁決局找到了“秘密帝國”在巴黎的一個隱秘總部,在一家小有名氣的劇院地下。巴黎裁決局的警司帶隊衝了進去,在那裡,他們找到了絕大部分失蹤者們,她們中隻有少數人還沒有麵目全非。

在把她們解救出來之前,索爾提議了先驗證她們是不是失蹤者本人,不幸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證實了這不是一些無謂的懷疑。

那天之後發生的事並不怎麼讓人愉快,一些裁決局警員還沒有離開劇院就衝去角落吐了出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都沒辦法直視女性的臉和身體,那會讓他們產生許多瘋狂而恐怖的聯想。

海瑟的姐姐幸運地回到了家裡。過去幾周的經曆攫奪走了她的大部分理智,癲狂和神經質重新塑造了她的心靈,她始終縮在房間裡,拒絕任何人靠近,沒人知道今年結束前,那扇房門會不會打開。

公爵則在積極地尋找能夠治療女兒的辦法,根據海瑟的說法,最近秘書經常突然進入公爵的書房,不知道是找到了可以治療她姐姐的天命之人,還是有了有相關特性的遺物的線索,反正公爵不可能找不到一點辦法。

巴黎的社交界因為這次駭人聽聞的事件而進入了寒冬,再也沒有晝夜不休的聚會和舞會。但由於被誘拐的受害者基本都來自上流社會,中下階層巴黎人的生活反而沒有受到多少影響。

而因為在破獲這起案子的過程中表現亮眼,索爾帶領的這支小隊還受到了嘉獎,赫爾塔開玩笑地說這是在積攢用以抵消延遲升職的功勞,並且建議索爾最好在一些事之前趕緊升一級,以免接下來十年都隻能當個小隊長。

“在那之前,我們先好好慶祝一下吧。”她代替隊長做了決定。

聽到要慶祝,海瑟也拋開了對姐姐的擔憂,高高興興地歡呼起來:

“太棒了!我們去哪裡?”

“藍風車咖啡館怎麼樣?”埃裡希提議,“那裡會舉行露天舞會,附近的居民都會去參加,那邊的煎餅味道很不錯。”

他們來到咖啡館時,第一枚輕盈的雪花飄落了下來。

鋪著桌布的餐桌在咖啡館外整齊排開,明亮的路燈照亮了漸漸昏藍的夜晚,庭院裡已經擠滿了年輕的男男女女,燈光透過樹葉,在人群中投下斑駁的影子。

唯一破壞氣氛的是,海瑟一直在用好奇又向往的目光張望不遠處燈紅酒綠的夜總會……

埃裡希忍不住用眼神示意坎貝爾,第三次時,他終於忍不住問毫無反應的坎貝爾:

“你不想做點什麼嗎?”

坎貝爾看起來依舊像是沒休息好,眼底總是帶著疲憊的青黑,他打了個哈欠,努力堅持著不睡過去,目光不願意離開海瑟的背影。

聞言他愣了下,和埃裡希對視幾秒,遲疑著回答:

“我去幫她買一張夜總會的門票?”

埃裡希:“……”算了,他早該知道坎貝爾是那種海瑟放火他給她遞火柴的人。

最後還是赫爾塔拽住了海瑟,安撫她:

“想看康康舞的話,下次我帶你進去。”

他們讓侍者把兩張桌子拚起來,用煎餅和奶酪填滿了桌麵,索爾還在研究這裡有什麼葡萄酒,埃裡希已經熟練地點好了一桌酒水。

“我當然可以喝酒,你們不知道嗎?淑女都是從小把葡萄酒當水喝的。”海瑟右手按在桌麵上,左手揮舞著酒瓶,對著其他人胡說八道。

坎貝爾察覺到海瑟明顯興奮過度了,不得不趕緊找話題打斷她:

“我們應該有個開場白。”

“是啊,開場白是什麼?”赫爾塔在旁邊調侃。

“我想應該由我們中間的作家來說話。”埃裡希意有所指地咳了一聲。

坎貝爾臉紅得讓人看著都覺得可憐了,海瑟趕緊攔在他麵前,像個騎士一樣英勇無畏地說:

“等到我們三十歲的時候,我保證我們會勇敢地承擔起這個任務的!”

幾個人推來推去,索爾最後接過了這個重任,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

在所有人“隊長這個開場白也太差勁了”的笑聲裡,慶祝聚會伴隨著酒液在杯中晃動的聲音開始了。

這一年裡當然發生了很多麻煩事。海瑟上個月起就被禁足了,今天也是她偷偷開門跑出來的;坎貝爾不怎麼喜歡提剛剛過去的特殊季節,不過很明顯,他沒能在心靈之地解決那個瘋狂的自己,這總是有隱患的;埃裡希卡在第二等階已經很多年了,在晉升前他注定不可能升職,也沒可能租下他夢中的小房子;赫爾塔沒有說話,隻是一手托著側臉,微笑著聆聽。

“我猜我大概沒有天賦。”說這句話時,埃裡希的情緒很平靜。

想要在奧秘的道路上攀升,太多的東西都不可或缺,天賦、靈感、理智、金錢,還有很多很多的運氣,太多天命之人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寸進,埃裡希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他們的小隊裡,赫爾塔和索爾都是三階,前者開啟道路時已經二十多歲了,眼下的晉升速度並不能算很慢,坎貝爾和海瑟則是一階,但他們都還很年輕。

相比之下,索爾更像是被鑄道路本身拖累。

不知為何,這條道路比彆的道路要更加艱難,天命之人需要將遺物毀滅並且錘煉進自身,無論晉升能否成功,遺物都會在過程中被破壞,化作仿佛要將天命之人燒灼殆儘的火焰,太多人在這個過程裡發瘋,或者形體被火焰毀滅。

而鑄的天命之人在示位戰爭中經曆了斷代,巴黎裁決局裡沒有比索爾等階更高的同道路之人,所以他向上攀升的每一步隻能自己摸索。

“我記得你上次晉升也是八年前的事了吧,托裡亞?”赫爾塔邊回憶邊問,接著轉向其他人,聳了聳肩,“你們看,這一步有多難,已經很清楚了。”

她看過來的眼睛裡有些許調侃,像是在問“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你遇到了什麼麻煩”。

夜晚的時光在歡笑中悄然過去,宣稱“不會喝醉”的埃裡希說話漸漸開始大舌頭,話變得出奇的多,而看起來隻是在說大話的海瑟居然真的很清醒,正得意洋洋地舉著酒杯,站在椅子上睥睨全場,坎貝爾在旁邊扶著她的椅子,不讓她失去平衡摔倒。

門外的雪已經變小了,許多人也按捺不住自己,紛紛湧向了露天舞池,音樂卻遲遲沒有響起,使得人群漸漸騷動起來。

有人大聲問道:

“沒有人能來點音樂嗎?”

埃裡希站起來,把眼鏡從臉上摘下來,收進口袋裡,接著突然躍上了桌麵,向著侍者伸手:

“給我一架手風琴!”

他居然真的拉得一手好手風琴。

琴聲很快響了起來,人們發出滿意的歎息聲,接著急不可耐地走向門外,這時埃裡希開始唱歌。

索爾他們從沒有聽過他像今晚這樣唱歌。

沒有人再往門外走了,越來越多的人從門外擠了進來,有些甚至不是原本的客人。埃裡希邊拉邊唱,在一張張桌子上走動。

海瑟靠在他腳下的桌子上,托著臉聽他唱歌,然後開始跟著哼唱。

她哼著歌轉過臉,綠眼睛望向了坎貝爾,兩個人視線相接,這個蒼白陰鬱的年輕人隻好也有些慌亂地開了口,一麵哼哼一麵向其他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可惜赫爾塔沒有回應他的求救,她用手指在桌麵上敲著節拍,緊隨其後哼起了歌,她的嗓音出乎意料地美極了,讓人幾乎想要落淚。

最後索爾和托裡亞也開口加入了合唱。所有人都在唱同一首歌,他們的歌聲飄出了咖啡館的門,飄進了路人的耳中,漸漸開始有路人停下來,跟著他們唱了起來。

這首冬日歡歌飄進了夜色,在黑暗中盤旋上升,消失在漸漸變大的雪中。

聚會最終結束了。

坎貝爾和海瑟先行離開,埃裡希最後也恢複了清醒,正在努力拒絕好幾個試圖挖他去唱歌的劇院老板,赫爾塔向咖啡館付了賬,嘴裡哼著一首小調,不過翻來覆去隻有那一個小節,聽得人渾身難受。

“這是什麼曲子?”索爾不止一次聽她哼過這首小調。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赫爾塔隻是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我要走了。再見,托裡亞。”她親吻他的臉頰,和他們告彆。

索爾和托裡亞目送他們一個個離開,轉身離開了咖啡館,沿著小巷,慢慢走回了他們的公寓。

他們打開門,沒有開燈,隻是走到沙發邊,把身體摔進沙發裡,慢慢陷下去,接著閉上了眼睛。

一聲漫長的歎息逸出了嘴唇,在黑暗的房間裡回蕩。

片刻之後,他們睜開了雙眼。

周圍場景不知何時發生了變化,他們共同的視野裡,映出的已經不是沒有開燈的公寓房間。

那是一座覆蓋著野葡萄藤的風車磨坊,及腰的荒草淹沒了周圍的田野,荒原以磨坊為中心,不斷向外延伸,儘頭的地平線上,坐落著小小的村莊的影子。

索爾和托裡亞靜靜地站在荒草裡,注視著眼前的風車磨坊,然後他們回過頭,望向遠處的村莊。

他們很清楚,他們現在在哪裡。

——心靈之地。

探索奧秘的道路總是伴隨著危險,有關無形之術的知識會在不知不覺中誘惑天命之人,而天命之人每次晉升,都會在心靈之中堆積一點瘋狂,當瘋狂不斷滋長,最終溢出理智的閾值,就會徹底摧毀他們的心智。

鑄之準則帶來的瘋狂則會更嚴重,經常會引發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異變。

在過去,天命之人無法徹底驅除這些瘋狂的因子,隻能與無處不在的囈語和幻覺共存,然後拚儘全力在心智被摧毀之前,攀升到足夠高的位置。

心靈之地則是個新東西。

在特殊的季節,天命之人可以進入心靈之地,在那裡遭遇承載了瘋狂的自己,然後通過殺死對方,來擺脫瘋狂的影響。

這種解決瘋狂的辦法似乎才出現幾十年,裁決局裡能參考的資料也很少,所有人都隻能依據自己的經驗和體會,來模糊地尋找正確的道路。

但是沒有任何人提到過,他們有過和索爾和托裡亞一樣的經曆。

索爾和托裡亞靜靜地佇立在荒原上,用同一雙眼睛,注視著童年記憶中的故鄉。

他們已經晉升了三次,每年的這個時候,他們都會進入心靈之地,而每年的心靈之地,他們遇到的都是一樣的情形。

——除了他們站在這裡,這個世界再沒有第二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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