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攻破一座城池,都會給魏姝送去當地的貢品,有吃食,也有織錦綾羅,以及紅瓷玉石之類器物。
魏姝看著自己越發豐盈的庫房,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父皇在時,每次地方上送來貢品,父皇總不會忘了讓她先挑選一份……
靺鞨幫不上忙,為了抵抗西北軍,元和帝不得不再次抽調國內的兵力,原本用來對付英王和裕王的軍隊,也被抽調走了十餘萬。
如此一來,原本氣數將儘的英王和裕王,竟然又勉強支撐了幾個月。然而英王等人還沒來得及高興,高霖卻忽然帶著他們的糧草投奔了西北軍。
沒了糧草,本就是苟延殘喘的英王,終於兵敗,英王被擒時,還在對高霖破口大罵:“高霖豎子!背信棄義,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地塌天荒荒子孱孫……呸!你一個死太監,哪兒來的子孫?活該你斷子絕孫!”
可即便平息了英王的叛亂,舉全國之力對抗西北軍,大安依然節節敗退。更有人因為懼怕謝蘭臣戰無不勝的名號,直接大開城門投降的。
半年後,西北軍兵臨神京城下。
時至今日,距離熒惑守心出現,已經過去了整一年,元和帝深感自己死期將至,不敢迎戰,隻令人緊閉城門,死守不出。
神京城作為國都,城門高大堅固,易守難攻,隻要閉門不出,至少還可以再撐兩個月。
兩個月,隻要他再活兩個月,說不準就可以撐過死期,或是靺鞨在這兩個月打敗契丹,趕來援救……
元和帝死守孤城,謝蘭臣也不強攻,隻派兵圍城,耐心等待,又在城外築起高台,令聲音洪亮之人,每天站在高台上,朝城內大聲誦讀高霖那篇討伐元和帝的檄文,細數元和帝謀害先皇以及崇寧公主的罪證。
半個月後,城內百姓幾乎已全部知悉元和帝的罪狀,眾人十幾天來被圍困的惶恐,慢慢變成了對元和帝的不滿——天現熒惑守心,說明連上天都看不慣皇帝的所作所為,那他謀害先皇的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這樣的人竟不自己引頸就戮,卻還要他們一城的百姓跟著陪葬。
普通百姓並不太在乎誰當皇帝,隻想自己能好好活下去,心中難免對元和帝生出怨恨憤怒。便是一些有誌之士想要保家衛國,一想到自己忠心保衛的皇帝是這樣的一個人,也漸漸的有些提不起氣力。
又半個月,城內有些百姓已經無米可食,不少人集結成夥,打劫米鋪,偷搶富戶,城內時有□□發生。皇宮中不得不分出部分兵力,巡視鎮壓。
然而此時,城牆外西北軍喊話的內容卻變了:“嘉王隻為先皇複仇,誅殺魏藻,其餘不論百姓或是宗親,投降一律不殺!但若頑抗,絕不留一人活口。此外,若有主動開城門之勇士,可封萬戶侯!”
魏藻乃當今的名諱。
此番喊話過去不到三天,是夜,兩名千戶帶領手下突襲城門守衛,時刻留意城內動靜的西北軍,聞聽動靜,立刻趁機攻城,裡應外合之下,神京城終於門洞大開。
而此刻,一向隻待在後方籌備糧草的高霖,卻一馬當先闖進城內,直殺出一條血路,闖進了皇宮。
等謝蘭臣也趕到皇宮的時候,元和帝已經成了地上的一具死屍。
高霖在旁,一邊擦拭著手上的血漬,一邊不滿道:“這就死了,也太經不住折騰了,好在魏藻死前已經認罪,承認確實是他謀害的先皇。”
高霖擦完手,拿起一份帶血的證詞,遞予謝蘭臣。
謝蘭臣匆匆掃過一眼,發現元和帝的證詞之下,還另有一份證詞,正是李閒雲證詞剩下的那一半。
*
當魏藻伏誅被寫進最後一封捷報中,傳回西北時,又是一年夏季。
去年夏天,魏姝被迫離京,如今時隔一年,她帶著昭兒又返回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