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念也睜開眼,意識是模糊昏沉的。
映入眼簾的天花板無比陌生,白花花一片,直到看到懸在中央的熟悉燈頂,輕飄飄的身體才有落到地麵的實感。
——是他的房間。
柏念也慢慢起身,被子隨之而滑落,薄薄的家居服躥過幾縷寒氣。
他重新用被子裹住自己,回憶昨晚的事情,眼眸逐漸失神。
哄燁燁睡覺,出房間時走路忽然踉蹌,聽到門鈴聲,開門,看見徐牧,手腳慢慢脫力,緊接著失去意識,記憶裡最後的片段是……
一個寬厚、夾雜著冷意的擁抱。
柏念也抿唇,所以昨晚是青年把自己帶來房間的嗎?
他努力回想,腦海裡沒有出現任何相關的片段。
柏念也呆坐了幾分鐘,最後還是放棄尋找昨晚的記憶。
他隨意披了件絨外套,走出客廳。
廚房裡,一道高大的背影和機器人挨著頭,湊在一起嘀咕。
“不對啊……你先加莧菜不是躥味了嗎?”
“主人,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清湯煮出菜汁,要那個味道?”
“你可彆瞎扯了……先不說這個,怎麼全是蔬菜?起碼得加點肉沫吧。”
“或許柏先生更喜歡吃蔬菜?”
“喜歡是一碼事,菜肉要均衡。”
“您又沒有天天盯著人家吃飯?怎麼知道彆人不吃肉?而且生病的沾葷腥更加不舒服。”
“這需要看嗎?抱著也沒幾兩肉,全是骨頭,平時肯定——”
柏念也麵容乍青乍白,擬態的種種浮現在腦海,當即打斷:“阿牧!你……咳咳咳、咳咳……”
他說得急,猛吸了口涼氣,扶著門框嗆了好幾聲。
徐牧一愣,隨即驚喜,“念也哥,你醒了!”
他想拍拍柏念也的後背,但搭到一半,立刻縮回。
“是哪裡不舒服嗎?”徐牧擔心地問。
男人彎腰,頭頂的寸寸陰影而下,柏念也被籠罩在其中。
他不自覺偏頭,往後退一步,“沒事,就嗆了下。”
徐牧逼近,和柏念也視線持平,“還發燒嗎?”他指了指對方的額頭,“燙不燙?”
柏念也說:“退得差不多了,不燙。”
“那就好。”
柏念也問:“昨晚你——”
話沒說完,被徐牧快速截下話頭,“是你讓我留下來的,我沒亂走,就在你家沙發假寐了一晚上。當然,主要還是擔心你……廚房我沒怎麼碰,鍋具和菜都是我帶過來的,就動了火,打算弄完就回去。”
他頓了頓,“不在我家做,是想著如果你沒醒,做好留在你家廚房保溫更方便。”
因為這劈裡啪啦的一大段話,柏念也怔住,眼底有些許茫然。
“哦哦,這樣……好的,謝謝你昨晚照顧我,沒給你添麻煩吧?”
麻煩
啊——
徐牧被高領毛衣遮住的喉結滑動了一下,昨晚的癢意像從皮膚表層蔓延到喉間,令他嗓子眼發乾。
“沒有。”他回答得毫不遲疑。
柏念也注意到徐牧的黑眼圈,忍不住問,“你昨晚睡了多久?”
徐牧含糊地說:“就睡了一晚,偶爾醒過來去房間看看你。”
柏念也蹙眉,“你的黑眼圈……”
徐牧摸了摸下眼瞼,“有黑眼圈嗎?應該是以前就有了。”
柏念也其實不太信,但青年都這樣說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無論怎麼樣,還是要感謝你。”
徐牧笑笑,移開視線,“嗯,要吃早餐嗎?”
柏念也溫和地點頭,“好,辛苦你了。”
徐牧說:“你坐,我喊燁燁出來,早上他還在賴床,卡朵叫他也不肯出被窩。”
他看向柏念也,“今天氣溫降低得很快,雖然屋裡有暖氣,但你也要穿厚點,家居服不保暖。”
柏念也掖了掖微敞的衣領,輕聲說:“好。”
燁燁起得不情不願,睡眼惺忪,被卡朵裹得嚴嚴實實,像個圓滾滾的雪球。
他爬上椅子,沒有立即吃早餐,反而趴在桌麵,鼻子、嘴巴藏在圍巾下。
“燁燁,要吃什麼?”徐牧問。
燁燁神遊,眼皮一眨一眨。
“哥哥問你吃什麼?聽到了嗎?”柏念也輕撫他的腦袋。
燁燁慢吞吞地起身,“有什麼……”
“菜心粥、麵條、飯和一些包子蛋糕。”前麵幾樣是徐牧和納德司一起做的,後麵的包子蛋糕是在外麵買的。
“蛋糕……”燁燁伸出小手,指著黑色的巧克力蛋糕,“我要這個。”
“行。”徐牧給了他,還附贈一邊牛奶。
徐牧問柏念也吃什麼。
柏念也想了想,問道:“哪樣是你做的?”
徐牧有點不好意思,“粥吧,其他主導的都是納德司。”
“好,那就粥。”柏念也微笑,“我試試阿牧的手藝有沒進步。”
徐牧盛了一碗,放到他麵前。
柏念也執著勺,輕輕吹了一口,寥寥的白氣散開。
“怎麼樣?”徐牧自己也捏著勺子,期待地看向柏念也。
柏念也艱難地咽下,味蕾泛著奇怪的味道。
不難吃,但也不好吃。
青年確實沒有做飯的天賦。
“還行。”柏念也避重就輕,“菜心放多了,下次可以少點。”
徐牧放心了,“嗯”了聲,準備自己喝——
靠,好難吃。
“咳咳……咳咳、咳……”他麵色扭曲,差點吐出來。
徐牧狼狽地接過柏念也的紙巾,複雜地說:“念也哥,要不彆吃了,它真的難吃。”
他把納德司做的飯和麵條擺在對方麵前,也不忘包子和蛋糕。
柏
念也無奈,安慰道:“不至於,味道確實怪,難吃算不上,可能你少放了調料,或者菜心加多了,莧菜汁的澀味混進去,比較……特彆。”
徐牧:“……”
“謝謝念也哥。”保全了他的麵子說話還好聽。
-
那天早餐的小意外後,徐牧沒多逗留,帶納德司回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徐牧都沒再見到柏念也和燁燁。
前者因為工作忙,早出晚歸,後者因為氣溫驟降,有點小感冒,暫時不能出門玩耍,要好好待在家裡。
卡多和徐牧說這件事時,燁燁特地有模有樣地打了個短途視頻,說話還帶鼻音。
“爹爹……病好,我回來,你等……”
燁燁沒說完,柏念也溫柔的嗓音響起,“燁燁,不要把藥藏在枕頭下,要吃進肚子裡。”
燁燁癟嘴,“哦……”
徐牧樂了,“燁燁,你要好好吃藥,不吃病好不了,好不了就能找我玩。”
燁燁用帽子的側翼捂住臉,嘟囔道:“知道啦……吃藥……”
徐牧當時沒有什麼感覺,但後麵幾天,變得有些不習慣。
燁燁因為養病,基本沒出來過。柏念也工作繁忙,這段時間更是如此,除了頻頻上門的卡朵,徐牧拿到柏念也親手做的甜品和晚飯,再也沒見過對方。
“歎氣是人生衰老的開始,主人。”納德司語重心長地說。
徐牧嘴角抽了抽。
納德司問:“是錢不夠,還不上債單嗎?”
“不是。”
“或許是學習上遇到困難?”
“沒。”
“那就是要開學了,您的厭學症犯了。”納德司一錘定音。
徐牧麵無表情,“你不要隨便揣摩我的心思。”越說越離譜。
納德司說:“好吧,但還是要提醒您,距離暑假結束還有一星期,您還記得自己需要補考六科,否則將被勸退這件重要大事?”
徐牧:“記得,不然我暑假學得要死是為了什麼?”
納德司:“誰知道呢?畢竟我不應該隨便揣摩您的心思。”
徐牧:“……哦。”
叮咚——門鈴響起。
徐牧順便去開門,是物流派送機器人。
“您好,請您簽收。”
徐牧微微彎腰,瞳膜對上掃描儀,滴一聲,紅光閃爍。
“謝謝。”他接過儲物艙。
“感謝您使用維安快遞,祝您生活愉快!”
徐牧把儲物艙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發現是半個月前,自己購買的成年兔飼養套裝。
上次隻發了一個爬架,客服說其他東西在另一個包裹,正在運輸。
但等了幾天,杳無音訊,徐牧再去問,客服說確認丟件,重新補發。
就這樣,徐牧等到現在,才拿到這份包裹。
他利落地拆了包裝,全部檢查一遍,數量沒錯,質量也
不差。()
徐牧按照上輩子的經驗和盒子外麵的名稱,判斷出商品的大致用處。
?酬川提醒您《隔壁的溫柔人夫是兔子啊》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挺全麵的啊。徐牧感慨,居然還有高科技兔子精神撫`慰儀器。
這個世界已經進化成給動物談心理了嗎?
獸醫的種類不會還有心理醫生吧?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送了兔子零食嗎……”徐牧沉吟一秒,放進身上常帶的儲物艙。
下次有機會見到垂耳兔的話,他就拿出來給對方吃。
希望它會喜歡。
不過,這麼冷的天氣,垂耳兔的主人應該不會再讓它亂走。
徐牧每次想到垂耳兔其實有主人,內心空落落的。
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眼緣。
徐牧不知道為什麼,對其他兔子沒什麼迫切想要飼養的想法,反而一顆心撲在那隻垂耳兔身上。
怪喜歡的。
另一邊,被徐牧念叨的柏念也打了個噴嚏。
他攏了攏肩膀的薄毯子,臉頰垂著毛茸茸的耳朵,晃動了下,在椅子的後麵,悄然落下一條尖尖的兔尾巴,輕掃椅腿。
柏念也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頻繁轉換擬態,哪怕是人形狀態,耳朵和尾巴也收不回去。
他隻好申請線上辦公,窩在書房畫稿,基本沒怎麼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