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念也身形一頓,“對,在第四排左邊第一個。”
“被化成了小猴子。”徐牧說。
——看來全世界的幼兒園舞台妝,都要畫猴子屁股、鸚鵡嘴。
柏念也指尖微動,放大屏幕裡的燁燁,笑意慢慢爬上眼底。
“對,像小猴子。”他輕笑,“眉心還有一點紅。”
一首歌的時間過得很快,等老師帶著小朋友們謝幕,徐牧和柏念也就小心地出了座位。
後台的燁燁早已在等待,激動地撲上來。
“爸爸,爹爹!”
徐牧眼疾手快,把撞到柏念也膝蓋的小孩撈起,“哎,乾嘛,想給你爸爸磕一個?”
燁燁咯咯笑,大紅嘴巴“吧唧”親過去,留下一抹紅印。
徐牧:“……”臭小子。
柏念也忍俊不禁,引得徐牧幽怨地望過去。
“抱歉,咳,我給你紙巾。”他趕緊翻儲物艙,“我幫你擦?”
徐牧眨眨眼,“好。”
柏念也給紙巾濕了點水,輕輕敷在紅印上,幾l秒後,才輕柔地開始擦。
他擦得極為仔細,反複換了幾l張紙。
徐牧頭微微低下,倉促對上目光,兩人都一怔,他自覺地偏開視線。
“好了。”
“謝謝念也哥。”
到最後,徐牧還在盯著化妝桌上的裝飾屏風。
“哢噠”,屏風被撞倒了。
他的心
也跟著戰栗了一下。
-
表演會結束,已經是晚上九點半。
燁燁整場都很興奮,坐在徐牧懷裡時,又揮手又晃腦袋,明顯是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因此,剛出來時,燁燁還蹦蹦跳跳,嘴裡哼著小調。
柏念也問他困不困,他脆生生地說不困,非要拉著兩個大人在街道狂奔。
徐牧被風吹得鼻尖泛紅,眼淚都快整出來了。
冷風嘩啦嘩啦灌進脖子,連高領毛衣也不奏效,另一手沒被燁燁牽著的手,死死縮在口袋裡。
“燁燁,等等。”柏念也喊道。
燁燁乖乖停下,大眼睛看向柏念也,等待對方說話。
柏念也將頭轉向徐牧,“冷嗎?”
徐牧眼神飄忽,愣了幾l秒,凍僵的腦子才開始運轉。
“還好……”他吃了一口涼氣,牙齒直哆嗦。
柏念也歎氣,他發現青年真的嘴犟。
他也不廢話,脫下自己的圍巾,快速給對方套上。
柔軟的針織蓬鬆,一層疊一層,愈加溫暖,到最後的尾巴流蘇打個結,牢牢固定在原位。
“好了,走吧。”
“……”源源不斷的暖意從脖頸蔓延,像滲透血液,直抵終點的心臟。
徐牧睜大眼睛,“等等,念也哥,不行!你也冷,我——”
柏念也阻攔對方脫下的動作,“我不冷,喏,你感覺到了嗎?我手比你暖和多了。”
他把另一隻手也覆蓋上,笑吟吟地說:“沒騙你吧?”
徐牧張張嘴,一口冷風再次灌進來。他想反駁,卻毫無證據。
寥寥的白氣模糊了柏念也的臉龐,呈現出一種朦朧的油畫質感。
“念也哥……”他對這份暖意無措,隻低低喊他名字。
“好好圍著。”柏念也笑了笑,“不要害羞,才十九呢,怎麼說我也比你大,在我麵前表露出脆弱是被允許的。”
他想到什麼,笑意加深,“就當是我想多照顧照顧你?畢竟你也喊哥哥了。”
徐牧手腳是冷的,但心間躥起了火苗,滋滋冒煙,如同壁爐的火光,熨帖溫暖,明亮灼人。
他第一次意識到——
冰可以燃燒。
-
“……所以,你就把圍巾給他了?”時倫猛地蹦起來,臉懟上光屏,興奮地追問,“他什麼反應?”
柏念也捏著白瓷杯,不太確定,“感動吧?”
他說到這,有點無奈,“我當時腦子一抽,居然說是哥哥關心弟弟。”
時倫扼腕,恨鐵不成鋼,“柏念也!你真是,哥哥的溫暖能給,但關鍵時候就不能是哥哥,你懂不懂?”
柏念也放下茶杯,歎氣,“我懂。”
“你懂個屁。”時倫拍桌子震天響,“床上喊哥哥是情趣,床下喊哥哥是親戚,都是給溫暖,一個身體上,一個精神上,走錯了就是帶溝裡了!!!”
柏念也:“……”
他耳根發紅,惱怒道:“你少給我講些亂七八糟的比喻!”
時倫輕嘖,“我這是在幫你,你還嫌我!你們現在進展神速,眉來眼去,如果不是我推了一把,能有進展?”
“你就是閒得慌。”柏念也沒好氣,“當初要不是你天天慫恿,我至於——”
“少來!你自己明明也願意!不然我遠在千裡,磨磨嘴皮子就能使喚你?”時倫斜睨過去。
柏念也:“……”
“哎,不過,男大真的段位高。”時倫唉聲歎氣,“你都撩撥這樣了,還不動如山,夠穩啊!”
“最近他對你的擬態是什麼態度?”
柏念也抿了口茶,避開視線,“就、以前一樣唄。”
“熱情如火?”
“……嗯。”
“人形會主動點嗎?”
“可能會主動一點,但是……”柏念也遲疑,“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的錯覺。”
時倫擰眉,“有沒有出現這麼一刻,就是他看著你欲言又止,眼神回避又黏稠,想看不敢看,不看又想看?”
柏念也愣了愣,“什麼意思?”
好友講得太抽象了,他實在沒懂。
“哎呀,就是總覺得對方有話想和你說,但又不好意思和你說。”時倫輕咳一聲,“我給你打個樣,現在我是男大,你……你是你,我們開始對話。”
“念也哥,我——”他入戲很快,語調躊躇,“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時倫抬抬下巴,示意柏念也快接。
柏念也按照正常的習慣,問道:“什麼事?”
“我、算了,沒什麼事。”時倫說,“燁燁呢?我怎麼沒看到他?”
“燁燁在房間睡覺……”
“誰問你這個了?”時倫扶額,“這句話是轉移話題的借口,懂不懂?”
柏念也隱約理解,“哦哦。”
“如果對方總是出現這樣的情況,基本上就走對道了,後麵你等著被告白就行。”
“……這樣嗎?”
時倫自信滿滿,“當然!我和你說,你們的進程估摸著快了,沒多久,你就能看到這一幕。”
——詭計多端的男大,我看透你了!
柏念也覺得好友在異想開天,青年還維持著分寸的距離,除了麵對他的擬態熱情,其他時候都進退有禮,顯然不像有更進一步的想法。
他垂眸,所以青年是想……繼續玩曖昧嗎?
或許吧。
才十九歲,年輕沒定性,正是貪玩的年紀。
恐怕更享受這種曖昧又不用負責的時刻吧。
-
“主人,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您可以出來吃……”
“哐啷!”徐牧一個鯉魚翻身,縮回被子,手裡的卡塞在後背,心臟砰砰亂跳。
——嘶,腰要廢了。
納德司歪頭,“主人,您背著我有什麼小秘密嗎?”
徐牧:“……”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虛個什麼勁兒。
“咳,沒,就想蹦一蹦,舒展一下筋骨。”
納德司:“您背著我在外麵有彆的機器人了?您想把家裡的中樞係統交給它?密碼、錢財、隱私也一並交付?”
“……哪來的機器人,我窮得要死,養你就很費錢。”
納德司:“好吧,測謊儀沒有紅燈,您沒騙我。”
“出去出去。”徐牧趕它走。
納德司:“好的,主人,您記得吃早餐。”
等機器人走遠,徐牧鬆口氣,慢吞吞地起身。
他拿出自己藏著的“納慕卡”,靜坐發呆——
錢湊齊了,但怎麼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