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念也繼續畫圖,不言不語地低著頭。
總平麵圖完成一半,他檢查了一遍,習慣性地圈了幾個地方,打算之後再改。
他點了保存,退出製圖軟件,拿杯子去茶水間。
“啊,好壓抑……”金菲呼出一口氣,倒在辦公桌,兩眼無神。
湯婉婉扶了扶眼鏡,“柏哥是遇什麼事了嗎?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豈止不好啊……”路瑤摸了一顆糖吃,“簡直低氣壓,烏雲籠罩。”
金菲瘋狂點頭,心有餘悸地拍胸口,“我都不敢摸魚,剛才和他說話,聲音抖啊抖。”
路瑤戲謔,“不至於吧,你不是說柏哥性格好,人溫柔嗎?今天隻是氣壓低點,你就這麼怕他?”
金菲幽幽地說:“首先,柏哥是我領導,其次,平時越溫柔的人,發起火來越可怕,懂不懂!”
路遙樂得不行。
茶水間
自動出口咕嚕咕嚕作響,飄著白氣的咖啡盈滿杯麵。
柏念也靠在窗邊,眺望遠處,雙手交握杯子,唇無意識抵住杯沿,眼眸失去焦距。
直到舌尖嘗到微苦的咖啡,他才恍惚回神。
柏念也深吸一口氣,又重重歎出。
他想到昨晚的事情,咬了咬唇,指尖蜷縮。
阿牧……到底怎麼想他啊……
柏念也腦海裡又浮現徐牧濕淋淋的手,緊接著,不斷循環對方湊到鼻下嗅聞的那一幕。
他努力回想青年當時的表情,卻一無所獲。
是嫌惡嗎?還是輕視?
肯定覺得他很輕浮、放蕩吧。
最後拿一盆水讓他洗,是嫌他臟嗎?
柏念也閉眼,沉甸甸的情緒壓在心頭,翻江倒海。
他當時就應該離開的,察覺到自己控製不住時,不然……
也不至於出現那麼狼狽的一幕。
但心底又悄悄出現另一個聲音:
你想太多了,這是你的男朋友,有些親密接觸多正常。
柏念也眼睫顫了顫,正常嗎?
才半個月,會不會顯得他太急切?
畢竟……像時倫說的——
“要矜持,要穩住,不能就這麼送上門,男人啊,尤其這種年輕沒定性的,越容易到手就越不會珍惜,越容易膩味!當初你答應得太快,就應該先吊一吊……算了,你都談上來,說這個也晚了,反正後麵你不能什麼都依著!也彆什麼都管,媽媽型戀人是最致命的!”
柏念也蹙眉,怎麼辦,他好像每一個錯誤都犯了。
他咽下咖啡,殘留滿嘴苦澀。
晚上看電影……再看看阿牧的反應吧。
-
“主人,您要出門?
() ()”納德司驚訝,這麼晚了,而且您穿得是不是太少了??()_[(()”
徐牧繃著臉,“有嗎?沒吧。”
納德司上下打量,呦,內搭薄針織,外套拚接設計格子,水洗牛仔褲,還搞了發型。
“您都恨不得裹成球……”
“停,我隻是去念也哥家看電影,不出門。”徐牧打斷。
“……”納德司黑色的眼珠轉了轉,“噢~”
徐牧:?
納德司:“祝您看電影愉快。”
“……”奇奇怪怪。
徐牧心裡嘀咕,但不可否認,他想到和柏念也看電影,心裡浮現一絲說不出的……微妙。
像有個小人在跳踢踏舞,每一下都踢準他的心臟。
怪緊張的。
……
“念也哥。”
“阿牧,你來了。”柏念也開門,笑容溫柔。
徐牧挺直背,“嗯。”
他在玄關探了下頭,“燁燁睡覺了?”
“對,他平時都睡得早。”
嗒——客廳的懸浮燈瞬間暗下,隻留下幾盞柔柔的暖光。
“在、在客廳看嗎?”徐牧磕巴了一下。
“嗯,在客廳。”柏念也猶豫,“還是你想去我房間看?”
徐牧:!!!
他不是!
他沒有!
“就在客廳看,不去房間。”他說著,覺得不對,補了一句,“我沒有想去房間。”
柏念也笑了笑,“好的。”
徐牧鬆了口氣。
“有爆米花和可樂。”柏念也已經調好光屏,直接點開,正在播放電影片頭。
“嗯……”徐牧拘謹地坐在沙發,手裡被塞了一杯可樂,常溫的,但冒著氣泡,顯然倒了沒多久。
“暖氣夠嗎?”
“夠。”
“有玩偶,你要抱嗎?”
“也、也行。”
“還有毯子。”
“這個不用。”
柏念也從善如流地收回去,“好的。”
徐牧喝了口可樂,舌尖炸起小顆粒。
他兩手搭在膝蓋,目視前方,恨不得把電影開頭的預告印在腦子裡。
“這個電影……”徐牧覺得眼熟。
柏念也輕聲說:“我記得,上星期你說對這部遊戲聯動片感興趣,我沒記錯吧?”
徐牧眨眨眼,“沒。”
柏念也輕笑,“那就好。”
他尾音微微上揚,像帶著鉤子。
徐牧貼著膝蓋的手心冒汗,忍不住出神:
所以電影……是因為他說過想看,對方才找回來的嗎?
心跳聲漸漸鼓鳴,血液奔向全身的血管,好似潮水泛濫,汩汩流動。
一種陌生的情緒流淌在心間。
徐牧喉嚨乾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將注意力放回電影。
() 慢慢的(),徐牧被精彩的劇情吸引?()_[((),沉浸在其中。
忽然,柏念也輕輕說話。
“其實……可能在電影院看全息模擬會更刺激,但現在還是上映期,線上不能選擇全息。”
耳廓掠過一陣溫熱的氣流。
徐牧思維凝滯一瞬,“啊,沒事,這樣也挺好的。”
柏念也低低“嗯”了聲。
客廳的暖氣足,徐牧開始隻覺得暖和,到後麵,手腳灼燒滾燙,滋滋冒火般。
他扛不住,脫了一件外套。
“太熱了嗎?”
木槿香氣縈繞鼻腔,由淡轉濃,因為溫度升高,愈發活躍。
“還好……”徐牧喉結滾動了下。
柏念也伸手,輕輕貼住徐牧的臉,微微的潮意。
徐牧滯了滯,與臉頰灼熱的溫度不同,他的手沁著些許涼意。
“出汗了。”柏念也聲音柔和,“怎麼不說啊?我調低溫度吧。”
“……嗯。”徐牧鼻音變重。
幾聲響動,柏念也坐回來。
“阿牧。”
“怎麼——”徐牧僵住,呼吸屏住,“怎麼了?”
電影快到結尾,是經典的“合家歡”結局。
柏念也靠在徐牧肩膀,看似隨意,實則試探著力道。
“你、昨晚有不開心嗎?或者覺得……我哪裡不好嗎?哪裡做得不對?”
昨晚?徐牧腦子一團漿糊,全憑本能回答,“沒有。”
“真的?”柏念也低低問道。
“真的……”徐牧完全無法思考對方問問題的緣由,光屏裡的電影已經完全成為一團模糊的彩塊。
而肩膀的重量過於清晰,連帶著一條手臂發麻。
柏念也側了側頭,輕聲細語:“那今天呢?你晚上吃飯的時候,好像不怎麼高興?”
“沒有,我……”徐牧說到一半,臉頰拂過柔柔的風,然後貼上一隻手,將他腦袋往右移。
柏念也仰頭,直勾勾地盯著對方,“阿牧,說實話。”
徐牧一片空白,思維阻塞,“什麼……實話?”
“今天你有沒有不開心?”
“我——”徐牧努力理解問題,拚接起零碎的思考能力。
霎那間,某個念頭閃現,他脫口而出,“有。”
柏念也手腕一抖,放輕聲音,哄道:“是什麼?阿牧,你和我說說看,好不好?”
徐牧瞳孔倒映著柏念也的臉龐。
微卷的長睫,被暖氣烘粉的臉頰,唇瓣柔軟,瑩潤水光。
“臉紅小兔的飛吻……”
柏念也愣住,“什麼?”
徐牧理智堪堪回來,意識到他說什麼後,想要截下話頭,但另一股衝動在破閘而出。
他聲音沉沉,泄露幾分情緒。
“你今天沒有給我發臉紅小兔飛吻的表情包。”
“你之前一直都發,今天沒發。”
“……為什麼?”
柏念也呆呆地看著他,完全沒有意料到。
徐牧認真地重複。
“奶咖色的,會轉圈圈,會飛吻的的臉紅小兔。”
“你沒給我發。”
“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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