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來上午九點。
欒冰然開著一輛租來的白色SUV載著林躍在市裡轉了一圈。
登山鞋,衝鋒衣,帳篷,方便食品,睡袋……林林總總一堆東西,整整塞了一後備箱,整個過程林躍沒掏一分錢,都是欒冰然付的,用她的話來說這是組織給予的經費,作為第一次執行臨終關懷任務,她要積累經驗,提升自己應付各種狀況的能力,所以餘先生隻要扮演好自己癌症病人的角色就好。
她都這樣說了,林躍自然不會跟她矯情。
電視劇裡有一個細節挺讓人唏噓的,作為一個奔四的社畜,餘歡水連一雙正經的登山鞋都沒有,可見日子過得多麼節省,連出去旅遊都舍不得。
……
北方已經入秋,但是嘉林的十月還有一絲殘存的悶熱,空調出風口冷風徐徐,車窗外的景物勻速閃退。
“餘大哥,你腳底下有熱水壺,吃藥喝水都比較方便,然後你門旁邊有眼罩和脖套,困了你就躺下睡會兒。”
“座椅靠背後麵有一些吃的,餓了你就挑著吃點兒,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隨便買了點兒。”
“哎,欒姑娘,你什麼星座的啊?處女嗎?”
“不,我雙子的。”
“哦,我還以為你是處女座的呢。”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你一直表現的很有計劃,做事麵麵俱到,又愛嘮叨……不對,我是說很會關心彆人。”
欒冰然扭頭看了他一眼:“餘大哥,你對星座還有研究啊?”
“老黃曆了。”林躍說完這句話把座椅往後麵調了調:“蹦極的地方一時半會兒到不了,我先睡會兒啊。”
“好。”欒冰然答應一聲,轉過頭去把注意力都放在開車上。
……
與此同時,徐江租住的公寓裡。
“甘虹,你被他騙了,遺囑這東西,隻要人活著,直到最後一刻都可以更改的。”
甘虹把頭上卷著的杠子摘下來:“這份遺囑我已經拿去公證處公證過了,餘歡水保證不會變更或撤銷的錄音也在我手裡,而且……”
“而且什麼?”
甘虹想到那份君子協議,裡麵明確了雙方存在交易行為,一旦餘歡水玩陰的,真要到了不計後果的地步,她完全可以拿著那份君子協議到法庭起訴,主張自己的權利。
“沒……沒什麼,他不會反悔的。”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反悔?忘記他以前撒謊的事了嗎?”
“我說他不會反悔就不會反悔。”甘虹惱了,因為她現在一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就覺得屈辱極了,為了這座房子,她不惜給那個看不起的家夥當狗使喚。
徐江走過去摟住她的腰:“好老婆,是我不對,不應該給你這麼多壓力,說來說去我這不是為了咱們以後的生活嗎?”
甘虹聽到“老婆”這個稱呼,不由自主地想到結婚證,想到結婚證便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整個人就像吞了一隻蒼蠅那麼難受。
……
兩個小時後,車子抵達市郊拒馬樂園。
林躍和欒冰然從車上下來,乘纜車上行至蹦極跳台。
準備蹦極前。
“餘大哥,你怕不怕?”
“不怕,這點高度算什麼?再加一倍我眼睛都不眨就跳下去。”
“餘大哥你真厲害。”
一個小時後。
“餘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彆磨蹭了,趕緊跳吧,再在這兒呆下去天都黑了。”
林躍看看天色,覺得差不多了,走到跳台前麵縱身一躍。
耳邊的風呼得一下灌進腦子裡,心臟在胸膛裡噗通噗通直跳,感覺還真是蠻刺激的。如果不是在影視世界經曆過好多,生命危險都麵臨過好幾次,放在以前,搞不好他還真不敢跳。
離開拒馬樂園後,二人來到鎮子上的老金菜館,點了一盤京醬肉絲、一盤爆炒肝尖,還有一隻燉土雞。
車是那輛車,飯店是那個飯店,就是人沒了,徐二炮進去了,給老板打下手的人換成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
“餘大哥,你剛才在跳台上磨蹭了一個小時,怎麼突然間就想開了?”欒冰然從盛土雞的碗裡夾出一塊瘦肉放到林躍麵前的盤子裡。
“謝謝。我呀,看著太陽一點一點往下沉,就在心裡想,死亡我都能坦然麵對了,何況是一次蹦極,我接受這次臨終關懷為了什麼,不就是想跟過去活得不一樣麼?不就是想要改變自我,突破自我嗎。”
“哇,英雄就是跟凡人不一樣,餘大哥,你知道自己的病情,並且還能走出來,不再絕望,痛苦和頹廢,而且你看,你還想著在有限的時間突破自己,天呐,你太偉大了。”
林躍用筷子夾了些肉絲放到豆腐皮上卷起來,蘸了點醬料遞過去。
欒冰然想拿盤去接。
林躍說道:“這樣就散了,直接吃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周圍一眼:“往前湊了湊,張大嘴巴一口吞下林躍送過來的肉絲卷。”完了拿起藍色塑料盒裡的紙巾蘸掉嘴角的醬料。
“餘大哥,問句不該問的,你老婆為什麼要跟你離婚啊?”
“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還記得上次你喊我去醫院嗎?我看你們的關係好像有點僵,我真的想不明白,像你這麼善良,有愛心,富有正義感,又很會照顧人的男人,她為什麼不珍惜呢?”
“沒錢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