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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是一個多月過去。
臨近五月,空氣裡多了一絲夏天的氣息,通往教學樓的長道又落滿斑駁光影,最後的柳絮在碎石與柏油路的夾縫裡苟延殘喘。
掌燈時分,鄭微嘴裡叼著一根蛋卷推開了女生宿舍308室的門。
阮莞和朱小北沒在,黎維娟彎著腰在那兒整理被褥,見她進來,故意大聲嘟噥道:“這個朱小北,怎麼跟她說都沒用,天天坐我的床。”
鄭微走過去端起靠窗書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誰叫你選了下鋪,如果是上鋪,你看她還怎麼做。”
“哼,張開把她打扮的像個女孩子又怎麼樣,還不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鄭微正想說點什麼,忽然注意到桌子上放的正版碟。
封麵十分妖豔,黑白條紋床墊上坐著三個非常抽象的人像,右上角是SUEDE五個英文字符,下麵是很潦草的專輯名------《ingup》
“山羊皮樂隊的新專輯?誰拿來的?”
黎維娟頭也不回地道:“還能有誰啊,張開唄,剛才來到這裡,見阮莞不在,放下碟就走了。”
這話說的有一些醋味,不過鄭微毫無所覺,拿著碟片翻來覆去打量著。
“哎,你說這老張什麼意思呀?”黎維娟見她沒有反應,轉回頭看向鄭微。
“什麼什麼意思呀?”
“你看吧,他學習好,人品好,懂得多,還會賺錢,係裡係外隻我知道的像他示過好的女生就不下六七個,其中還有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妞兒,可是這家夥一點反應都不給,像個榆木腦袋一樣。”
“老張那麼忙,心沒放在談情說愛這種事上吧。”
“他忙?他要是真忙,會拿出一天時間來給小北過生日,還把一個假小子捯飭成一個非常可愛的鄰家女孩?你不知道那天回來後,路上的男生看到她,那回頭率,跟阮莞有一拚了。”
“不是說有人拜托他這麼做嗎?”
“那不說朱小北,就說阮莞,這盤CD封麵上全英文,不是國產的吧,還有去年寒假,你提前走了,阮莞買不到車票,他為這事特意去找黃牛,買了張軟臥的票給她,常價都要三百多呢,更彆說是從黃牛手上買的了。還有你……”
“我怎麼了?”
“他對你有多好你自己不知道嗎?”
“他對我好嗎?”
“行行行,他對我好成了吧!”
鄭微想起VCD的事,想起林靜的事,想起正月裡發生的事,心緒有點亂:“娟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他是看上你們三人裡的一個,那為什麼總是表現出一碗水端平的樣子?如果他沒有追女朋友的意思,為什麼對你們這麼好?”
“我們都是圍棋社的社員啊。”
“你們都是圍棋社的社員他就應該為你們做這麼多,這種解釋你信嗎?”
鄭微不說話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黎維娟越問,心越煩,她以前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想來想去都得不到符合邏輯的答案。
“這個張開啊,渾身是迷。”
黎維娟見她不說話了,往靠窗的書桌前麵挪挪屁股,打開自己的收音機。
“午夜情話節目。”
“愛情真的就像一杯咖啡,有苦有甜,卻又芳香四溢。”
揚聲器裡傳來被鄭微多次吐槽惡俗做作的女聲,然而這一次她沒有喊黎維娟關上她那檔爛到令人發指的廣播節目,蹭的一下站起來,朝著外麵走去。
趕巧朱小北穿著林躍買給她的那身衣服從外麵走進來。
“鄭微,這麼晚了你去做什麼?”
“你管不著。”扔下這句話她衝出門去,差點兒跟一名打水歸來的女同學撞個滿懷。
朱小北看向黎維娟:“她今天是怎麼了?吃錯藥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
……
鄭微打女生宿舍出來,乘著夜風走過操場,聽見草坪上傳來男男女女的竊竊低語。她在跨越鐵軌的天橋上來來回回走了好多次,最終走到距離小賣部不遠的公用電話亭,撥通了那個她一直很討厭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