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鮮魷,醬油雞翅,炒莧菜,油爆蝦。
四個菜,兩個人。
把菜端上桌,陳嶼遞給他一雙筷子,正要去冰箱裡拿啤酒,林躍點點拎來的手提袋。
“什麼呀?”
陳嶼打開一瞧,裡麵放著兩瓶酒。
“喲,茅台?真的假的呀?”
“我在羅馬機場免稅店買的,你說真的假的?”
“那還好。”陳嶼拿出一瓶,撕掉紅帽,又在餐桌底下捉出兩個小酒杯:“你說這什麼世道,這茅台吧,在國內特彆難買,貴不說還一大堆假貨,可是到了國外呢,保真保量,這也算出口轉內銷了吧。”
林躍給他說樂了,想想也對,國外免稅店都是中國人在買這個,說是出口轉內銷也沒毛病。
“這玩意兒,有的人買不到,有的人不用買。”林躍給陳嶼滿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來吧。”
“今天我也沾沾你的光,喝點兒好的。”
陳嶼端起酒杯,一仰頭喝了半杯下去。說起來他的工資不算低,但是刨去房貸、生活、交際等花的錢,一個月也剩不下太多,一千大幾一瓶的酒還真喝不起。
這是林躍上回給他買了一套八萬塊的衣服,顧佳又把萬向恒付傭金的事告訴他,有了心理準備,不然的話,少不得又是一陣數落。
“你慢點兒,酒再好也不能這麼喝呀。”林躍放下杯子夾了口莧菜:“除非過節,你很少喊我過來吃飯,說吧,是不是遇到煩心事了?”
陳嶼嘬了口酒,把兩隻手臂平放到餐桌上,看著麵前四盤菜說道:“孩子沒了。”
這事兒林躍知道,沒有說什麼,隻是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孩子沒了,我就不傷心,不難過嗎?可是你知道鐘曉芹怎麼說的?她說在我眼裡,孩子還沒有魚缸裡那些破魚重要。是,我一開始沒打算要這個孩子,那是因為我們倆都沒做好準備,他來的太突然了。後來我看她那麼喜歡,咱媽和她爸媽也都知道了,那就依了她吧,可是誰知道……”
他歎了口氣,把杯子裡的酒一口喝光。
“今天我們去醫院的時候順道做了個檢查,結果你猜怎麼著?她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檢查報告拿給她媽去看,我是女婿,不是兒子,好歹給我留點麵子不行麼。你說她什麼時候能長大些,彆事事都依賴她爸媽呀。”
“來,吃口菜。”林躍把一個雞翅夾過去。
他是帶著懟陳嶼賺外快的心思來的,但是看到便宜兄長這副摸樣,還真有點兒張不開嘴說重話。
“不吃。”陳嶼給自己滿上,又喝了一大口,臉明顯地紅了不少,到底是53度的酒,不是乾紅、水啤什麼的能比。
“還有工作上的事,從你沒出國前做母子三人的新聞開始,製片人就對我有意見,最近又連續斃了我兩個選題,應付電視台那邊的事我已經是焦頭爛額了,她還在那耍小姐性子,說什麼我不知道關心她,忽略她的感受,她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婚姻不是談戀愛。”
說起來陳嶼的人設是個典型的隻做不說老實男,習慣把委屈悶在心裡,現在居然跟他大倒苦水,可想而知最近的情緒有多不好。
當然,酒精和親情也算是一種催化劑吧。
林躍說道:“其實要解決這個問題很簡單,多看看韓劇,把裡麵情啊愛啊的話背下來說給她聽。”
“那麼肉麻的話,我可說不出口。”陳嶼用力搖頭。
林躍歎了口氣,有點為陳嶼不值。
是,孩子沒了,鐘曉芹很難過,但是陳嶼這個當爹的就不難過嗎?
男人從小被教育要堅強,要勇敢,不怕痛苦不怕犧牲,於是養成了遇事硬抗,寧流血不流淚的性格。反觀女人呢?遇到點兒傷心事巴不得跟身邊的朋友親人哭訴一遍,尋求安慰和幫助。
然後她們會說,你看我多難過,你看你們男人,一個個鐵石心腸。
女人們得到親友的關愛,發泄完了,漸漸走出來了,男人們呢?使勁壓抑悲傷和痛苦,因為從小得到的教育讓他們認為這樣做才是對的。
其實社會調查數據也證明,女性走出挫折的時間小於男性走出挫折的時間。
陳嶼在這兒跟他倒苦水的時候,鐘曉芹在乾什麼呢?
鐘曉芹在聽王漫妮說歐洲行見過的繁華與精彩,以及把搬到郊區省下的房租拿來進行一年一次長途旅行的人生規劃------這裡的長途旅行肯定不會是國內遊。
所以……你既然想在上海立足,為什麼不試著把錢存起來買房,試著投資股票債券什麼的做育兒基金,又或者去專業學校進修,而是去旅遊?
因為她潛意識裡把安家的責任推給男人,一方麵試圖表現自己是個獨立、上進、堅強的女人,一方麵又夢想嫁給鑽石王老五,這不是精神分裂,這叫即想當婊子還要豎牌坊。
進入這個世界前,林躍曾看過網友對王漫妮這個角色的點評------站在個人立場上,她做的對不對?對!站在大眾立場上,她該不該罵?該!
一針見血!
且不提這個人物形象對社會造成的負麵影響,劇集裡鐘曉芹不就給她帶溝裡去了嗎?
一個沒有認真談過戀愛,在父母的羽翼下長大並結婚,缺乏獨立思考能力的女人,聽她說,看她做,能不受影響嗎?要麼說有些閨蜜其實是最坑娘的。
老話講勸和不勸分。
陳嶼和鐘曉芹離婚後,劇集裡陳嶼的朋友、弟弟,也包括老丈人、丈母娘在做什麼?勸和!
而王漫妮呢,王漫妮在做什麼?勸分!比如------好馬不吃回頭草。
可笑的是,鐘曉芹在離婚後經曆過那麼多事,最後認識到還是陳嶼好時,居然一點不反思某閨蜜差點毀了她的婚姻的事。
林躍記得自己看這段時,哪怕經曆多番人生,心態平和如他,也忍不住有一股想要罵街的衝動。
“你知道結婚這麼久,你最大的失敗是什麼嗎?其實並不是不懂如何甜言蜜語。”
陳嶼抬起頭來看著他:“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