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頭前引路，林躍穩坐如初，仿佛沒有聽見。</p>
“我說這邊，你聽見沒有。”</p>
一個成天男性化打扮的女人，脾氣上來了一般比男人更加暴躁。</p>
“阿奇。”</p>
石天冬拍拍她的肩膀，搖了搖頭。</p>
“哼。”</p>
她冷哼一聲，怒衝衝地跑到後麵清洗餐具了。</p>
石天冬被那個男人偽造傷情鑒定結果送進監獄，在裡麵一呆就是半年多，食葷者也黃了，她作為餐廳的服務員兼老板好友，當然心存不滿，恨不能將他閹了。</p>
“阿奇，把這個端過去。”</p>
少時，石天冬將兩碟小菜端到櫃台上，又衝林躍落座的餐桌偏頭示意。</p>
“你真是……”</p>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石天冬對蘇明玉的感情，那個女人都這麼絕情了，他還一副此情難忘的樣子。</p>
石道：“少廢話，做事。”</p>
阿奇隻能將怨氣和怒火揉成惡毒的詛咒宣泄到林躍身上。</p>
啪~</p>
兩碟小菜重重地落在桌麵。</p>
“你就不怕我在你的菜裡加點佐料嗎？”</p>
聲音壓得很低，隻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到。</p>
林躍笑吟吟地說道：“如果說食葷者關門是蘇明玉的鍋，那葷食坊關門就該是你的鍋了。”</p>
阿奇說道：“你是在威脅我嗎？”</p>
林躍正要回答他的問題，門口走進一個人來，提著個YSL的手袋，身穿加厚的卡其色風衣，腳蹬長筒皮鞋，最顯眼的還要屬塗了豆沙色口紅的一張大嘴。</p>
蘇明玉來了。</p>
石天冬一直關注了門口的情況，如今她從外麵走進來，四目相接，表情各異。</p>
蘇明玉在外麵看到“葷食坊”的牌子時，有那麼一瞬間的懷疑，直至走入餐廳，注意到和食葷者差不多的裝潢，才確信這裡是石天冬出獄後開的餐廳，本來她是心懷膽怯的，不過對於蘇明成的憤怒壓倒了其他情緒，現在跟石天冬對眼，臉上肯定會有不自然。</p>
石天冬沒有表露興奮、開心這種情緒，不過眼睛亮了，剁菜的手也停下來，怔怔地看著連續傷害他的女人。</p>
“來了？坐。”</p>
林躍淡漠的表情和淡漠的招呼打斷他們的對視。</p>
蘇明玉回過神來，沒有聽話落座，陰著臉走到他的身邊：“蘇明成，你約我來這裡是什麼意思？”</p>
“我覺得他做的菜不錯，來這裡吃飯不可以嗎？你要找我對線，難不成我還得送上門去給你懟？是你腦殼有包還是我腦殼有包？”</p>
“你放屁！”</p>
他會認為石天冬做的菜好，特地來這裡品嘗？傻瓜都知道這是假話，他真正的意圖嘛……十有八九是讓她難堪------讓石天冬看到被社會拋棄，連工作都找不到的她，然後可憐她，同情她。</p>
“說吧，事情是不是你乾的？”</p>
本來跟林躍對線的人是阿奇，現在蘇明玉含恨上門，她自然樂得閃到一邊看戲。對於蘇明成這個把石天冬送進監獄的男人，他很討厭，對於蘇明玉這個背叛了石天冬感情的女人，她同樣討厭，現在他們狗咬狗，那自然是極好的。</p>
“明玉，有話好好說。”</p>
石天冬由廚房走出來，理智地勸說蘇明玉控製自己的情緒，因為過去一年多的遭遇告訴他，蘇明成這個人很危險，你不知道他會乾出什麼事來，更不曉得在那兒挖了坑等你跳，真要因為來自外界的刺激失去理智，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在這一點上他深有體會。</p>
然而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蘇明玉拒絕了他的好意。</p>
“你彆過來，這事兒跟你沒有關係。”</p>
石天冬很尷尬，阿奇很憤怒。</p>
斜對麵餐桌上一個看起來是餐廳常客的女子走過來，在石天冬耳邊小聲說道：“要不要我幫你報警？”</p>
“不要，她是我朋友。”</p>
他回答得很乾脆。</p>
林躍感覺特彆可笑，這個石天冬是真有女性向電視劇男配角的資質啊，男舔狗的人設穩得一逼。放在一二十年前，男同胞們可能很吃這一套，覺得癡心一片總能打動喜歡的女孩兒，但是這都9102年了，不會真有男同胞認為能把喜歡的女孩兒舔回家做老婆吧？</p>
蘇明玉似乎是察覺到他嘴角不屑的微笑，心頭火起，猛地一拍桌子：“蘇明成，我問你話呢。”</p>
林躍衝她笑笑，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夾了一片藕片靠近鼻子嗅了嗅。</p>
“檸檬汁放多了，薑絲的味道也破壞了整體的協調性，除了顏色和食材品質不錯外，需要改進的地方還有很多。”</p>
“你！”</p>
他放著問題不回答，卻神采飛揚地指點起石天冬的廚藝，蘇明玉大怒，以前她是明總的時候，就算碰到競爭對手，那也是客客氣氣地跟她說話，何曾被無視過，再加上這幾天求職碰壁受到的奚落和白眼，這些賬都被記到了蘇明成的頭上。</p>
“王八蛋！”</p>
她抄起那碟小菜就往林躍頭頂澆下去。</p>
有了蘇明哲回上海工作那次飯局的教訓，這一回她沒有去拿水杯。</p>
可是無論她的選擇是什麼，林躍依然是那個混過《一代宗師》的人。</p>
吱……</p>
椅子腿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鳴響。</p>
餐桌往前移動了一尺，林躍和屁股下麵的椅子往後移動了兩尺，碟子裡的藕片沒有一片落到他的身上。</p>
就在石天冬預感要遭的時候，蘇明玉感覺惡風撲麵，一隻手捏住她的後腦勺往下一壓，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整個人便被按倒在餐桌上。</p>
與上次不同，上次是用腳，這次是用手。</p>
“蘇明玉，你說的事情用得到我發話嗎？鎏金挖你那麼多次都被你硬懟了回去，事到如今你覺得趙連山會網開一麵，而不是落井下石？還有被你聯合柳青擠兌出局的孫懷然孫副總，他會輕易放過你？被你趕出眾誠，現在鎏金任職銷售總監的老毛，一直看你不順眼的張桐……你以為這些人都是心胸寬廣的人嗎？在這一行摸爬滾打二三十年的人物，哪個沒有點手段？要封殺你這個勾引師父的小三，難嗎？”</p>
他一麵說，一麵用力，讓蘇明玉的臉和嘴同餐桌親密接觸。</p>
“嗬……嗬……”</p>
她想說話都說不出來，一張臉憋得火紅，嘴唇氣得發紫。</p>
阿奇看到這一幕，想要拿出手機報警，這樣一來警察會把兩個人都抓進去，接下來就是喜聞樂見的展開了，然而石天冬一把奪走她的手機，完事去推林躍。</p>
“放開她，我叫你放開她。”</p>
眼見林躍不為所動，便臉色一沉：“蘇明成，你再不放開她我就叫阿奇報警了。”</p>
“石天冬，你這人還真是個……”林躍看了一眼注意到這邊情況起身圍觀的食客，把“舔狗”兩字收了回去，微笑說道：“一個男的喜歡一個女的，明明付出那麼多，女的卻不知情，我覺得世界上最難過的事情莫過於此，知道我為什麼約蘇明玉在這裡見麵嗎？因為我想告訴她，你對她有多麼癡情絕對。”</p>
“石老板的女朋友？”</p>
“不是吧？話裡話外的意思是石老板喜歡那個蘇姓女子，咋說呢，落花有意流水無情……”</p>
看客裡有人歎了口氣，似乎對蘇姓女子沒有選擇石天冬很遺憾。</p>
也有人擺擺手：“這種事，沒法說……”</p>
這人應該是覺得蘇明玉不喜歡石天冬有她自己的道理。</p>
“喂，那個混蛋眾目睽睽之下這麼欺負女人，你們上去幫一把能死啊？都是些貪生怕死，沒有擔當的軟蛋。”角落的包廂裡坐著兩女一男，其中一個女子說這句話時拿眼剜對麵請吃飯的男子，搞得那人很尷尬，很難堪。</p>
林躍打量一眼後方看客，突然鬆手，抓住蘇明玉的頭發往後一扯，她啊了一聲，被迫抬頭。</p>
與此同時，掛在廚房櫃台上方，用來播放MV的顯示器閃爍兩下，裡麵出現一群人，之後是幾個壯漢把一個男子壓在下麵扒褲子的視頻。</p>
所有人都呆住了，沒想到顯示器會播放這種視頻。</p>
“哦，抱歉，搞錯了。”林躍一麵說著抱歉話，一麵劃動手機屏幕。很快地，視頻停止播放。</p>
看客們議論紛紛，不明白他在搞什麼，然而蘇明玉看得很清楚，她對顯示器裡被幾名壯漢擺布的男子很熟悉，因為那個人正是她的好閨蜜“柳青”。</p>
柳青居然……居然被搞了？</p>
是蘇明成找人乾的？</p>
這個想法才在腦海閃過，顯示器又是一閃，開始播放另一段視頻。</p>
差不多的內容，差不多的配置，不過裡麵的男人是仰麵倒地的，臉上滿是汙穢。</p>
而這一次，看客們的議論被嘩然取代，因為隻要來這裡吃飯的人，都認得出畫麵裡那個被搞的無比狼狽……不，應該說惡心的人是誰------石天冬，這家餐廳的老板，大家就是慕他的名來這裡吃飯的，其中還有一些食葷者的老顧客。</p>
這……這……這怎麼會？</p>
嘔~</p>
一個打扮靚麗，不知道從哪裡專程趕來葷食坊吃飯的名媛身子一震，把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吐到了身後的紙簍裡。</p>
這個動作好比快速傳播的瘟疫，尤其是一些女性顧客，紛紛乾嘔，恨不能把吃進胃裡的食物都倒出來。男性食客的情況要好一點，雖然沒有那麼大的反應，但是臉色很難看，似乎是在拚命忍耐，忍耐胃裡的翻騰，也忍耐內心的翻騰。</p>
蘇明玉直接傻掉了，如果說剛才柳青被搞的視頻給了她當頭棒喝，那麼石天冬被搞的一幕，就讓她如墮冰窟，整個人從頭涼到腳……這兩個人，居然都遭遇了這麼恥辱的事情，如果說背後沒人指使，那是不可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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