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一幢二層樓房的天台上,靠近邊緣的位置立著幾根支架,中間的竹竿掛滿了洗好的衣物和床單,風一吹晃晃悠悠,多少有點叫人擔心會不會把支架壓垮。
前方庭院的水泥地上放著一張圓桌,圓桌中間擺著撲克牌,還有瓷盤“客串”的煙灰缸、去年的葡萄乾和一瓶小城故事牌啤酒。
再往外是三張板凳,靠南邊的地方坐著徐正太,跟昨晚比較,他還穿著那件牛仔外套,不過裡麵的白t恤換成了黑背心,傷口也包紮過,起碼不滲血了。
此時的他左手煙右手酒,腦門頂著一個沒寫完的“正”字,在那兒拚命地算,算桌麵上的牌。
正對麵是他的跟班兒六一,左手邊是他的兄弟小馬。
“大哥,你臉都花了。”
徐正太算不出來,作為懲罰,小馬在他的額頭劃了一道,於是“正”字完美了。
“看看你自己啊。”
徐正太拿起一粒葡萄乾投過去,唬的臉上已經無處下筆的六一險些坐倒在地。
至於小馬……除了嘴角那顆長毛的黑痣外,看起來是最乾淨的。
“我怎麼了?”
六一端正板凳,剛要拍拍胸脯,說我六一是個兒童,你應該跟小馬比,不能欺負孩子,但是目光觸及對麵走過來的林躍幾人,臉色一變,話不多講轉身就跑,噗通一聲紮進右邊的小河裡。
徐正太給他搞懵了,站起來說道:“六一,算不出來也沒必要投河吧。”
話音剛落,有人在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扭臉一瞧發現是金所長,嚇得他差點把嘴邊叼的香煙吞進去。
“阿sir。”
“剛才一個猛子紮河裡的是什麼人?”
徐正太點頭哈腰地道:“六一,從小跟他爸擺地攤,看到警察就怕,這不……你們一來他就跳下去了。”
“六一?五一的兒子?都長這麼大了……”金所長又將目光投向小馬:“你又是誰?”
徐正太說道:“他是小馬,我的小……朋友。”
金所長追問道:“乾什麼的?”
徐正太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小馬推推眼鏡,老老實實說道:“軟件設計和程序開發。”
金所長看看下屬小吳,一臉“我聽不懂”的樣子。
林躍在一邊用儘量淺顯易懂的詞語解釋道:“就是派出所裡那些戶籍檔桉,每個人的信息,以後都可以存在一台大號bp機裡,他就是設計這個的。”
金所長衝他一瞪眼:“我問你了嗎?瞎摻合什麼。”講完擺擺胳膊:“這沒你的事,趕緊回家。”
小馬又推推眼鏡,看了林躍一眼,這才轉身往外麵走一步三回頭的那種。
他真的很意外,沒想到這個鎮子上還有知道他在乾什麼的人。
林躍很想吐槽這部電影裡小馬就是馬化藤的設定,不過認真地想了想,既然笑點都是網絡段子拚湊來的,像這種無厘頭的設定嘛……做任務就像**,既然無法反抗,那隻能閉上眼睛接受了。
金所長往後退了兩步,讓出徐太浪和林躍:“認識他們倆嗎?”
徐正太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以為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露餡了。
“這個……”
“哥,這個什麼,換個發型就不認識了?我是你弟弟啊。”
“對,對,嗬嗬……”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徐正太很清楚,擒賊小夥伴是要他配合演戲:“你看你,換個發型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哥都快認不出來了。”
金所長也不是傻子,瞅瞅徐太浪的腦袋,怎麼看都不像是才理過發的樣子。
“你這腦袋?才理過?”
“阿sir,真的理過,你是沒見他昨天頭發有多長,我說今天是爸的忌日,搞一頭長發不好,就讓他修了修。”徐正太說完衝徐太浪眨眨眼:“東西都備好了,還不進屋去給爸上香。”
“哦,對,上香,上香。”徐太浪剛要往屋裡走,金所長把人拉住:“兄弟?那你們倆的爹叫什麼?”
這個問題把他難住了,他跟親爹關係一直不好,對老一輩的事……那自然更沒興趣了,不過沒有什麼問題是一場聲情並茂的表演解決不了的。
“不瞞您說,其實我……爸死了我一點都不難過,爸從小最疼我哥阿正,說他比我聰明,比我懂事,我在家裡呆著不開心,一氣之下就跑到外地打工,這麼多年來從沒回過家,要不是今天是爸的忌日……唉!”他搖搖頭,擺出一副一言難儘的麵孔:“不相信您可以去屋裡看看,遺像裡他穿的是格子襯衫,骨灰盒是暗紅色的,放在電視機旁邊,電視機上蓋著一塊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