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給你倒杯水吧。”徐麗端著杯子走向飲水機。
“哎,你西牆上掛的這幅畫……我記得以前沒有吧。”
“對,最近剛掛上去的。”
徐麗把杯子遞給他,林躍道聲謝謝,捧在手裡喝了一口。
“為什麼?”
這個問題把她問愣住了。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想起在西牆掛這麼一幅畫?”
徐麗笑道:“還能為什麼?你不覺得這幅畫很解壓嗎?”
“解壓?”林躍搖頭道:“我怎麼覺得有些悲傷?”
畫的內容是在黑沉沉的烏雲中,數道金黃色的陽光刺破陰霾,灑在波瀾不驚的大海上,點亮了水麵的漁船,渲染了雲層的邊際。
是,看起來很有一種即將撥雲見日的清爽感,但是除了陽光的金黃,畫的主色調是陰沉的,晦暗的。
“悲傷?有麼……”
林躍說道:“你不覺得它表達了一種身處黑暗,卻憧憬光明的感覺嗎?希望是美好的,但是渴望希望是悲傷的。”
徐麗仔細打量他幾眼:“江老板,你這是怎麼了?我可是聽說你的餐廳乾得不錯,居然有心思跑道我這裡傷春悲秋起來。”
林躍並不意外她知道自己開了一家西餐廳的事,甘敬跟她十分要好,不說每天膩在一起吧,出了事情尋求幫助或者相互傾訴是必不可少的,開業那天陸遠在席間吃了大虧,屬於“白色戀人”的美好回憶給他毀了,甘敬把這事兒告訴徐麗絕對是正常行為。
“有感而發。”
“言歸正傳,說吧,這次找我來是為什麼?不會是想讓我幫你追回甘敬吧?”
“白色戀人”的事故她知道了,那麼他給甘敬裝飾效果圖,以助其拿下大韻王總的合同這件事自然更沒道理隱瞞,用拯救工作室緩和關係,再找共同的朋友從中斡旋,可以說是男女複合的老套路了。
“我是來請你幫忙的,但不是為了甘敬。”
林躍的回答令她十分意外:“我能幫你什麼?”
“看病。”
“看病?”
徐麗又吃一驚:“我沒聽錯吧?”
林躍把杯子放下,兩手疊放在膝蓋上:“你沒聽錯,之所以來找你,是因為這段時間我總是失眠,夜裡還會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我去醫院找精神科醫生,他們說我是壓力過大,建議我看心理醫生,用疏導方式解決問題。”
“壓力過大?”
徐麗仔細打量他的臉。
林躍指著蒼白的臉和帶點血絲的眼睛說道:“看到了嗎?一開始我以為自己是過敏,你也知道我有孝喘,天冷了嘛,身體不適很正常,但是即便噴了藥,夜裡還是睡不著。”
徐麗說道:“因為什麼壓力過大?”
林躍遲疑片刻說道:“我想,應該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的緣故吧。”
徐麗想起甘敬的吐槽,在心裡道了一聲“也是”。
先是陸遠從國外回來,通過求婚測試知道甘敬對陸遠還有感情,一氣之下提了分手;之後是跟妹妹的矛盾升級,進而同父母斷絕關係,失去優握的生活環境和叫人豔羨的總裁身份;接下來他又跨領域創業,為了跟陸遠慪氣一頭紮入餐飲業;
一個月內接連發生這麼多事,是個人都接受不了,失眠多夢這還是輕的,有些人甚至會患上憂鬱症什麼的。
“你跟甘敬的問題,我應該能幫上忙,但是家裡的事,我覺得你應該開誠布公地跟父母談一談,很多時候,強硬無助於解決問題,尤其是在家事上,一方迫使另一方屈服,隻能起到延緩矛盾爆發的作用,不能實際解決問題。正如奮鬥和適應這兩個詞,我們不能因為奮鬥更具激情,便認為所有困難都是能夠通過奮鬥克服的,有時候適應,會是一條通往目標的捷徑,所以遇到問題一定要學會控製情緒,保持理智。”
林躍說道:“徐麗,我這次來找你,也不是要你幫我做心理疏導的。”
徐麗給他搞湖塗了:“你不是說讓我幫你嗎?”
“對,我是想讓你幫我,但是我目前最想要的就是睡覺,想睡覺又睡不著的痛苦你知道嗎?”說完他麵帶苦澀,似吐槽,又似自言自語:“你可是心理醫生,每天給病人做疏導的人,怎麼可能會失眠呢。”
徐麗沒有說話,其實她很想說你搞錯了,有句話叫醫不自醫,誰規定心理醫生就沒有心理問題呢,對比普通人也不過是自我調節能力強一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