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躍的表情很古怪。
邱主任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變化,不過沒有多想。
“我怎麼覺得你很不情願的樣子?”
“沒……沒有,嗬嗬,怎麼會呢?邱大哥。”
“行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走,中午去我那兒喝酒……對了,你還上學,不能喝酒。”
“沒事的,閉著眼睛我都能考滿分。”
“你這不謙虛的毛病……”
邱英傑搖搖頭,把鑰匙丟給他,朝著外麵走去。
……
一年後。
1984年。
陳金水卸任鎮長,陳金柱被提拔為副鎮長。
十裡八村的人都知道,陳金柱之所以有今天,都是沾了那個外甥的光,因為很多人受過陳玉蓮母子的恩惠,或者在受他們恩惠的路上,俗話講吃人的嘴短嘛。
陳江河已經一年多沒有回陳家村,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不過他有往回寄錢,還說駱玉珠欠下的債他會還。
林躍知道他是去了駱玉珠以前進貨的襪子廠,他還知道駱玉珠在江西,嫁給了那個鐵路工人王大山。
本來他就對這個女人沒有好感,覺得她性格太差,脾氣太臭。
“怎麼樣?”
去年租的倉庫已經做過加固和修繕,看起來很整潔,更明亮,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是距離它不到30米的地方就是還沒建成的新馬路小商品市場,也是邱主任嘴裡的第二代小商品市場。
“你要把修車鋪搬到這裡來?”
何瘸子看著那六間做過加固,林躍還盤算著加蓋一層的平房,總覺得用它當修車鋪……嗯,大了點。
“乾了一年多修車匠,賣了一年多二手自行車,總算是通過了我的考核,是時候幫你升級一下事業了。”
何瘸子聽迷湖了,升級事業?啥意思?
他還沒做夠修車匠呢,這一年掙的錢,比村裡在湖清門那邊擺攤的人多好幾倍,這麼掙錢的買賣,說丟就丟?這小子怎麼想的啊?不過他不是李金澤那個馬大哈,不會心裡想什麼,嘴上就說什麼。
“這個……能乾嘛?”
林躍把一張單子遞給他。
“這是什麼?”
他發現自己認識上麵的字,這是半年來的成果,也是林躍強迫他學習的結果。
“進貨單。”
“進貨單?”
“產品,型號,數量,地址,單子我已經談好了,你去了後報自己的名字就行,還有,你那幾個在煤球廠工作的本家兄弟不錯,叫他們跟你一起乾吧。”林躍又把背在身上的帆布包丟給他:“這裡麵有3000塊錢,應該夠你們進貨和路上的花費了。”
這……
何瘸子呆住了。
說改行就改行?說給錢就給錢?招工這麼重要的事也交給他?
說到底他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修車匠,少年叫自己乾什麼就乾什麼,壓根兒沒往主事這方麵想。
“怎麼?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意思就是從今往後你不用再當每天與油汙塵土為伴的修車匠了,賣自行車配件就行了,應該能有十年紅利期,再後麵的話,賣汽車配件吧,隨便乾乾又能賺十年。”
“……”
何瘸子很無語,這家夥隨隨便便幾句話就把他往後二十年安排出去了?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這配件……這個量……你怎麼做到的?”
當了一年多修車匠,他很清楚有些自行車配件多麼難搞,彆說成批買進,去工廠催貨,一個月都不見得能勻出一件給你,畢竟現在市民的日子越過越好,對自行車的需求越來越高,配件廠一個個卯足了勁兒要生產整車搶占市場呢,至於利潤微薄的配件市場……很少有看得上的。
林躍說道:“讓你做了一年修車匠,目的不是賺錢,是為了找到這個行當麵臨的問題,這樣才有機會破解它,方才是一步一個腳印的經營之道,罐頭換飛機那種叫一錘子買賣,那種人說穿了隻能叫生意人,談不上企業家。”
何瘸子聽不太明白,但是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據說因為泄露天機太多早早死掉的那位摸骨先生說得太tm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