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邊浮現一絲冷笑,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人家高三年級學生的家長是用手機拍攝誓師大會的情況,她倒好,拿著手機對準林躍一通拍,似乎聽他做檢討還不夠,要把這一幕錄下來,當做反麵教材來教育女兒。
林躍走到主席台前,用手握住話筒,看看側後方站著的唐元明,便宜表叔衝他投來一道鼓勵的眼神。
他轉過身去,目光在前方人群掃視一圈,又瞄了一眼觀眾席坐的王勝男,非常突兀地,他把手裡拿著的檢討書用力一揉,搓成一個紙團丟到地上。
這一幕看得下麵的學生呆住了,不知道他這麼做什麼意思。
他不是要當眾做檢討,以換取學校寬大處理嗎?怎麼把檢討書揉成紙團丟了?
他是背對主席台的,謝維州和殷鐵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一個還在用眼鏡布擦眼睛,一個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給誰發短信,隻有時刻關注林躍的唐元明發現一絲不妥,但是已經晚了。
“檢討?檢討你大爺!”
林躍把話筒拿在手裡,轉身對著主席台上幾個老王八伸出中指。
“一所公立高中,為了招攬所謂的中考狀元,在對方走讀的情況下為他保留住校生才有的床位,好吧,床位是學校的,你有權做決定,但是讓宿舍裡的其他人幫忙打掃衛生,憑什麼?他有特權是嗎?沒錯,他確實有特權,大掃除,他可以不乾活,上體育課,彆人跑一千五,他可以不跑,上文化課,他可以用手機,彆人不行,處處都是特權,處處都是超常待遇,我成績好,所以我可以隨性而為?這樣做的結果是什麼?給其他的學生樹立榜樣是麼?告訴他們以後到了社會上,我有錢就可以任性妄為,我有權就可以貪贓枉法,仗勢欺人?我有才能,就可以恃才傲物,不把彆人放在眼裡?”
謝維州一臉錯愕,沒想到這小子擺了自己一道。
之前他跑到廣播站撒野,懟的是高一十班班主任魏麗娜和高一一班班主任趙榮寶,關於學校實驗班選拔製度的弊端,身為校長,還可以裝作不知道,秋後算賬,現在不一樣,上麵那番話近似於指著他的鼻子罵娘,這簡直就是最大的侮辱了。
“你……你……你……”
他在教育係統任職數十年,還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剛才誓師大會上高三學生多麼熱血沸騰,現在就有多麼難受,因為太撕裂了,一些聰明人也看出來了,學校把林躍的檢討環節放在誓師大會之後,就是為了形成落差,樹立一個反麵典型,結果這個反麵典型不僅沒有承認錯誤,反而把桌子給掀了。
“這……他真不想讀了?”
林妙妙站在高一一班的方隊裡,目瞪口呆地看著台上的親戚男生。
這話是對身後站著的鄧小琪說的,但是班花小妞的注意力根本沒有放在她的身上,而是頻頻打量站在隊伍最前排的錢三一------他可是高一年級的門麵,當然要凸顯他的地位了,然而誰也沒有想到,林躍諷刺校長的同時,捎帶手也把他拎出來批判了一番。
彆的同學上勞動課,搬桌子、掃地、擦玻璃,他坐在座位上喝茶。
彆的同學上課需要上繳手機,他不需要。
彆的同學遲到了會被點名,他呢,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
擔心一陣,鄧小琪又把憤怒的目光投向林躍,恨不能衝上去把這個討厭的家夥拉下來,再用力踩上幾腳,告訴他,她的男神如此的優秀,就該有特權,就該被禮遇,不服?不服你也拿出實力來啊,而不是隻會講大道理。
江天昊是幸災樂禍的,手指一下一下,悠然地敲打著褲縫,麵帶笑容觀虎鬥。
當然,他也明白,林躍是鬥不過錢三一的,不說這家夥當著這麼多人麵大罵校長老狗,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情,真要在錢三一和林躍之間選一個留下,學校方麵毫無疑問是會選擇中考狀元的,雖說如此,林躍能螳臂當車,惡心一下錢三一也是好的。
“林躍,你想乾什麼!造反嗎?”這時殷鐵生拍了一下桌子,厲聲喝道。
“沒錯,我就是要造反。”林躍冷冷一笑,拿著話筒朝主席台走去:“科學是一個不斷被推翻的過程,但是現代社會,大量學閥世家壟斷學界,為了自己的名聲和利益容不得後來者推翻自己的所謂學術成就,學校作為學界的基層機構,現在是連學生提意見都不能容忍了,敢對校規發起挑戰,就拿開除學籍的大棒相威脅,還要讓其在公共場合檢討,批倒批臭。軍閥殺人,學閥誅心,小小一所高中,卻把學界門閥的惡臭演繹得淋漓儘致,所以像你們這種學校能教出什麼樣的學生?一手遮天的校長不除,惡規一日不改,你們就一日配不上‘百年樹人’這個形容詞。”
後麵負責操作音響的後勤工作人員急得抓耳撓腮,臉紅腦脹,但就是找不到問題出在那裡,他明明拔掉了話筒連接功放的插頭,為什麼那小子還能把聲音放大到整個操場?
殷鐵生又一拍桌子,曾地站起來:“反了你了。”
作為回報,林躍端起他麵前的茶杯,直接把茶水澆了他一臉,水淋濕了頭發和衣服,茶葉沫子和茶葉粘在臉上,鼻子上,還有一片葉子蒙住了眼鏡,看起來很狼狽。
至此還沒完,他揚起手臂,掄圓了就是一個大耳瓜子。
啪。
直接把殷鐵生抽得轉了半圈,趴在地上。
全場嘩然,誰都沒有料到他真動手了,而且是當著全校師生的麵掌摑主管紀律的副校長。
“殷鐵生,少婦白沒少看吧?周六晚上的雙人運動,另一個人不是你老婆吧?為了助興還搞了個有聲版少婦白,你可真會玩兒。主管紀律?就你這種無恥敗類也配管我?”說完這句話,他一腳蹬在桌子上,把主席台給拆了,嚇得旁邊坐著的謝維州和魏麗娜慌忙躲避,趙榮寶想要上前阻止,被他一瞪眼嚇了回去。
殷鐵生驚恐萬狀地看著他,不明白這麼隱秘的事情,他一個學生是怎麼知道的。
而更遠處的觀眾席上,打開手機錄像功能的王勝男看看屏幕裡的畫麵,又偏頭打量幾眼主席台,整個人蒙圈了。
在她身邊,高三年級學生家長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沒有想到一場典禮最後變成了鬨劇。
謝維州本就擁擠的五官幾乎擰成一朵麻花,一邊被高二年級主任攙扶著往後退,一邊大聲說道:“快把他趕下去,趕下去……”
他是對著台下的學生說的,可是沒有一個人動。
一呢,被林躍暴揍的是主管紀律的副校長,這種角色大多是招嫌的,一般不會有學生願意為這種人出頭,二呢,林躍這麼猛,連副校長都敢揍,萬一聽校長的話上去,被他痛扁一頓,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所以大家議論可以,聲討可以,真去幫殷鐵生打架?還是算了吧。
“林躍,林躍,停,住手!”
關鍵時刻還是得靠唐元明,他奔到主席台上,一把奪走林躍手裡的話筒,將人攔住:“你想乾什麼?夠了!昨天我怎麼跟你說的?”
他拉著林躍往台下走,殷鐵生趁機從主席台後麵爬起來,非常狼狽地躲到謝維州身邊,一邊掏出個白手絹,顫顫巍巍地擦拭臉上的茶葉沫。
就這樣,唐元明拉著惹禍精表侄離開操場,謝維州揮揮手,各班班主任趕緊帶著自己的學生回教室,至於觀眾席上的高三年級家長……事情搞成這樣,誰還有心思管他們啊。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王勝男一直呆到最後,恨恨地看著唐元明拉著林躍消失的地方。
那小子這麼一搞,後果就是他哪怕再做一百次深刻檢查,學校也不可能給予第二次機會,百分之一萬要把他開除學籍,這樣一來,既解了恨,也不用擔心林妙妙跟他在一個學校生活和學習,日後受其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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