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
各種寓意長壽安康的吉利話懸掛兩側,中間高台擺著養眼的花籃,身穿黑馬甲白襯衣打著蝴蝶結的服務生手推餐車穿梭在飯桌間,把新做好的菜品端給客人品嘗,一些成功人士拿著杯子往來遊走,跟相熟的來賓握手笑談,不時仰頭喝一口,總之看起來很熱鬨,一片祥和氣氛。
在靠近高台和大屏幕的首席,錢守中居中坐,右手邊是他的老伴,再往右則是盛裝出席的裴音和西裝革履見誰都笑嘻嘻的錢鈺琨,以及他們的兒子錢三一,左手邊是裴音的父親和母親,對麵則是幾名和錢鈺琨交好的老板。
大家隨便聊了兩句,都對錢鈺琨夫婦生了一個狀元兒子表示羨慕,其他人還打趣要把二胎名額讓給他們,爭取再生十個八個,為社會輸出更多像錢三一這樣的優秀人才。
之後輪到敬酒的環節,最得錢守中喜愛的兒媳婦端著一杯紅酒說道:“爸,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
錢守中咧嘴一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
裴音又道:“爸,今天出版社的編輯來電話,說要給您的著作再版,我覺得今天是雙喜臨門。”
錢守中微笑點頭,要麼說他喜歡這個兒媳婦呢,知書達理,還會說話。
像他這種人,一把年紀了,圖的是什麼?不就是個名嗎?再版能掙多少錢不重要,重要是市場和大眾認可他的書。
錢鈺琨跟著補了一句:“爸,你要是喜歡,我來出錢,幫你把這些年來的論文整理到一起,咱做一個專輯,精裝的,以後像這種場麵,人手一本,那多場麵。”
錢守中一聽這話,頓時拉下臉來,對於這個兒子,他是一百個瞧不上,張嘴閉嘴錢錢錢,簡直掉錢眼裡了。
錢三一趕緊拿著杯子到另一邊說吉祥話,這才化解了席間尷尬。
這時錢鈺琨又沒眼力勁兒地拿起話筒,湊到錢守中麵前說道:“爸,你看今天來了那麼多給您祝壽的親戚朋友,你講兩句唄。”
當爹的擺擺手,一臉不悅。
錢鈺琨並未放棄,直接拿著話筒說道:“各位靜一靜,今天是我爸的七十大壽,咱們聽老爺子講兩句怎麼樣?”
台下喧嘩聲止。
此時林躍正由外麵走進來,想起電視劇中的一幕微微撇嘴,想錢鈺琨一個成功的地產商,能不懂察言觀色?電視劇裡在錢守中麵前從頭到尾跟個弱智一樣,然而再怎麼通過貶低錢鈺琨給錢守中洗白,也洗不掉這老家夥包辦婚姻,用自己偏執的價值觀約束錢鈺琨,還覺得自己沒錯,都是兒子混蛋的惡劣人設。
“好吧,我就講幾句。”錢守中一看大家都望著他,隻能接過話筒。
“今天是我生日,感謝大家能夠撥冗赴宴,到了我這個年紀,回首往事,我想先對夫人說句謝謝,她溫柔體貼,陪伴在我身邊多年。我還要謝謝我的兒媳婦,她不僅是一位歌唱家,還為我們錢家培養了一個好孫子。另外我要說的是,我的關門弟子蔣昱文剛剛拿到了侯賽因獎,並決定回到祖國懷抱,完成我科學報國的夙願。”
台下響起一片熱烈掌聲。
林躍站在門口,冷眼旁觀,感覺超級好笑。
這場生日宴是錢鈺琨掏錢辦的吧,非但沒有讓老家夥體會到孝心,好家夥,誇了一圈,連作為外人的弟子蔣昱文都提了,就獨獨不看兒子一眼。
劇裡錢鈺琨可是一直表現得很孝順,結果怎麼著?老家夥就念窩在美國多年,一年回不來一趟的學生的好,後者回國後還力挺裴音嫁給蔣昱文,雖然吧,夫妻離婚後各自有追求幸福的權力,但是他作為錢鈺琨的父親去給弟子站台,還表現出一副前兒媳所托非人的樣子,不是當眾打兒子的臉嗎?
正常人就算再看好學生,也不會去惡心常年侍奉左右的獨生子吧?
《人世間》裡的父親周誌剛對二兒子周秉昆夠不待見了吧,比起錢守中那真是……差得遠了。
獨生子啊,不就是比較愛錢嘛,平時對父母很尊敬,很孝順,也沒說虧待兒子,既然商人愛錢,那還有什麼比痛快地給兒子錢花更能說明他對子女的愛呢?要說做的唯一不對的地方就是婚內養小三了吧,可是他有跟裴音提離婚,是裴音不跟他離好麼,如果說錢守中因為這事兒不喜歡兒子,那作為當初一力促成雙方婚事的父親,是不是也有責任。
便在這時,首席背門位置坐的客人說話了。
“錢老,問您一個問題,您的孫子這麼優秀,是怎麼教出來?”
場下之人也跟著起哄發問。
錢守中嗬嗬一笑,帶著滿意的笑容看向小孫孫:“這個跟我沒有關係,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
狀元郎靦腆地笑了笑。
錢鈺琨一看這不行,老頭子照身邊人誇了一圈,唯獨不提他,於是拿著話筒走到台上:“這事兒啊,我最有發言權,三一小時候就比一般人家的孩子記憶力好,我跟裴音看的那些書,唐詩宋詞、弟子規什麼的,讀個兩三遍他就能記住,所以呀,我們就重點培養,可你要說當父母的在孩子學習上能使多大勁,很有限,主要還是他天賦好,當然,也可以說是我們老錢家基因好,哈哈哈哈……”
台下響起夾雜著笑聲的掌聲。
而在這片聲音的海洋裡,突然出現的一句話格外刺耳。
“錢鈺琨,那你不妨和安麗麗再生一個,跟裴音比一比,看她們兩個誰生的兒子基因更好。”
掌聲和笑聲驟停,所有人循聲望去,隻見門口站著一位穿著隨意的年輕人,年紀跟錢三一差不多大。
錢鈺琨站得高看得遠,不明白這家夥什麼來頭,但是“安麗麗”這三個字,卻像是有人貼著他的耳朵撞響萬斤銅鐘。
裴音和錢三一母子不約而同地叫出不速之客的名字。
林躍?
他們想不通,這個家夥想乾什麼?
“彆看我,看大屏幕。”林躍迎著場內來賓的各色目光,指了指前方屏幕。
眾人下意識轉頭,這一看,眼睛就再難挪開。
錢鈺琨被那些在他和大屏幕間掃來掃去的視線搞懵了,很有壓力,急轉身回頭觀,猛然發現大屏幕上的“壽”字被替換掉了,出現在眼前的是他和安麗麗手挽手從捷豹車後座下車的照片,背景是MO的威尼斯人度假酒店的裡亞特橋及鐘塔。
怎麼回事?
怎麼會!
他這兒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屏幕一閃,又換成第二張照片。高檔公寓的地下停車場裡,安麗麗抱著他的胳膊,鮮豔的嘴唇印在他的下頜。
照片再閃,這一次換成了海邊,他戴著墨鏡,安麗麗穿著泳衣,倆人躺在遮陽傘下同飲一杯雞尾酒,但這次不隻照片,還有一段錄音。
“你到底什麼時候去辦離婚,我跟了你那麼多年,你總說快了,再給你一點時間,錢鈺琨,你不會是騙我吧?”
“麗麗,你彆多心,沒有的事,以前裴音說孩子還小,離婚對他成長不好,現在三一讀高二了,再有一年,等他考上大學,我保證跟你結婚,好不好?”
“那你爸……”
“爸那兒我去說,你彆擔心,跟我過日子的人是你,咱們都同居這麼多年,就少一個證的事,不差這一會兒了,聽我的,你就放寬心,等著做錢夫人。”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騙我。”
“放心吧,我錢鈺琨騙誰也不會騙你啊。”
“好,那我再等一等。”
“這就對了嘛,來,親一個。”
然後是親嘴的聲音。
此時的錢鈺琨已經徹底慌了神,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汗水滴答滴答往下淌,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場壽宴居然演變成“捉奸現場”。
不說他,錢守中的老臉都丟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