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來,愕然地看著他,單人獨奏變雙人配合,即興改譜什麼的可不是業餘鋼琴手能夠搞定的。
林躍見她停下,搖搖頭,沒有說話,隻是伸出一隻手在琴鍵彈了幾個音符,然後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裴音皺眉思考。
他微微一笑,重複剛才的動作,又點了幾下琴鍵。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皺著的眉頭舒展開,臉頰攀上些許驚奇,還有一點點猶豫。
林躍又用眼神示意一下。
她盯著鍵盤看了幾秒鐘,緩緩舉臂,重新把手放上去,不過跟剛才不一樣,她的右手放到高音區,林躍的左手穿過她的腋下,放到中音區。
叮叮叮叮……冬冬冬……
叮叮叮叮……冬冬冬……
輕快的音符迸出,跳得滿屋都是。
樓下便道走過一名拎著菜籃子的老婦人,蓬鬆的羊毛卷十分精致,在燙頭這件事上一看就沒少花錢,她聽到樓上飄來的旋律,情不自禁地停下來,一臉好奇地往琴音傳來的方向看。
裴音和錢三一搬到鄉村花園小區14號樓已經兩年多了,附近的住戶都知道她是樂團的女高音歌唱家,還兼職鋼琴老師,可是平時彈的都是一些優美舒緩的旋律,很少演奏這種輕快活潑的,讓人忍不住會笑的曲子。
聯彈的時間不長,也就一分鐘左右,當最後一個音符遠去,林躍把手放開。
裴音沒有動,兩隻手還放在鍵盤上,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般,如果站在對麵仔細分辨,應該能夠看到她耳根飛著的一抹紅。
無他……
這一段旋律遠比一句“我喜歡你”或者“我想你“更曖昧,而且她覺得超應景。
要說電影的範疇內跟鋼琴有關的片子,還是有一些的,國外最有名的就是《海上鋼琴師》和《調音師》了,國內嘛,屈指可數,前兩年上映的《鋼的琴》,還有一首十年前的老片《不能說的秘密》,而剛來林躍示意她一起彈的就是後者男女主角四手聯彈的片段。
本身音樂類題材電影就屬小眾,與鋼琴有關的更是不多,身為一名鋼琴師,那肯定是每一部都要看,並試著彈奏裡麵出現過的曲目的,說起來裴音比周傑倫大不了多少,可以說是一個時代的人物,雖然《不能說的秘密》播出的時候她已經結婚生子,但是文藝女性嘛,總是比大老粗更喜歡浪漫的愛情故事的,相應的,對電影裡的曲目熟悉,故事情節自然也是記憶猶新。
拋開穿越元素不談,實際上女主角小雨比男主角湘倫大了二十歲,這裡她也比林躍大了二十歲多一點,他要她一起彈這首曲子,那他……可以說是在暗示什麼嗎?當然,也可能是她想多了,他就是單純地喜歡這段曲子。
錢玉琨是什麼人?
複旦大學工程係畢業,理科生,進入社會後變成了一個金錢至上的商人,這沒錯,但是夫妻二人必然會因為關注點不同缺乏共同語言,而且倆人的婚姻由父母包辦,勉強算得上青梅竹馬,然而就像那句話說得,青梅不如天降,意思是青梅竹馬的關係很難誕生心動與喜歡,這正是裴音的婚姻裡缺少的東西,之前一直拖著不離婚,也不過是因為從小接受刻板保守的教育,擔心父母名聲,擔心兒子會受負麵影響,立誌做一個賢妻良母的女人難以跨過心裡那道坎兒。
眼下碰到一個可以叛逆到無法無天,也能文藝到讓人眼前一亮,還會玩兒浪漫,知她心意,能跟上她的節奏的男性,說心裡沒點想法,那是自欺欺人。
如果是彆的年輕人,差了一代人,她隻會感歎後生可畏,江山代有人才出,問題是他是林躍,這小子的人設主打一個戀母情結,喜歡熟女,再聯想安麗麗來這裡宣誓主權時說得話……現在的她怎麼說呢,居然多了一種少女懷春才會有的心砰砰跳,慌張裡有期待,又會自我懷疑,患得患失的感覺。
她從結婚後就把重心放到了孩子身上,工作圈子也不大,日常接觸的人很少,再有一顆文藝心,所以裴音跟鄧心華、安麗麗這類人完全不一樣,哪怕四十歲了,依然有一顆純情少女心,問題就是能不能把它激發出來。
對其他人來講,或許很困難,但是對林躍而言……借用一句很有道理的話,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一代人的年齡差與精神的契合,兒子的惡感與自己的渴望,賢惠女的迂腐守舊與叛逆少年的放蕩不羈……這些衝突和矛盾是阻路的絆腳石,又何嘗不是一種催化劑?得不到的才越想要,禁忌的東西才越吸引,這本身就是文藝片的精髓,那麼裴音這個文藝女能抵擋住禁果的誘惑嗎?
冬冬冬……
冬冬冬……
非常突兀地,外麵傳來一陣敲門聲,打破屋內充斥曖昧的氛圍。
裴音像一根彈黃般從琴凳上彈起來,不敢跟他對視,紅著臉,局促不安地指指房門:“我……我去開門。”
說完逃命似得朝門口走去。
就在手摸到門把手的時候,她又停住了,光顧著用這個動作來緩解緊張了,萬一門那邊站的是錢三一,那不是陷自己於更加窘迫的境地?
不過轉念又一想,她的好大兒從未有過曠課的經曆,距離放學還有兩個小時呢,基本上不可能是他……那是誰?安麗麗嗎?她已經得到她想要的了,前兩天還逼著錢玉琨在朋友圈曬兩個人的結婚證呢,還來這裡乾什麼?
如果不是他們,那會是誰?
反正隻要不是錢三一就好。
她這樣想著,握住門把手一擰一拉,房門打開,出現在對麵的是一張兩眼微鼓的男人臉。
“蔣……昱文?”
她愣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認出眼前站的那位西裝革履大背頭,一副成功人士打扮的男子正是錢守中的得意門生,也是她和錢玉琨的小兄弟蔣昱文。
“你不是在……”
“美國嗎?我昨天回來的。”蔣昱文看著曾經的大嫂,眼睛裡帶著光,有一種怎麼藏也藏不住的情緒。
“那……你怎麼沒提前說?”
“我這不是想給你……跟大哥一個驚喜嘛。”蔣昱文這時才發現她的表情有些不對勁,說是尷尬吧,還帶點緊張:“怎麼了?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可能是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林躍輕咳一聲,提著放有修琴工具的木頭箱子往外走:“來客人了?那你先忙。”
這時蔣昱文才發現裴音不是一個人在家,剛才注意力都放在裴音身上了,沒有發現鋼琴旁邊還有彆人,起先他以為是女神的學生,畢竟對方看年齡也就十八九歲,不過仔細一瞧,那張臉和當初國內朋友發給他的視頻裡在恩師壽宴上鬨事的年輕人幾乎一模一樣。
“是你?”
他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雖然在他看來,做錯事的是錢玉琨,但是大哥如果沒有養小三,他也不可能有機會不是?再加上這小子當著來賓的麵把他掛起來,講他一直惦記嫂嫂,那氣病錢守中的仇,沒說的,肯定是要跟這小子算的。
“咦。”
林躍也故作驚訝地道:“這不是不久前才拿到‘侯賽因’獎的蔣昱文嗎?怎麼?真要回國發展啊?不知道發展哪方麵呢?事業或者感情?對了,你去看過錢家那個老東西了嗎?聽說現在還住院呢,都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好沒好一點?”
對於這個蔣昱文,林躍特彆討厭,最主要的並非對方會來搶女人,最主要的是蔣昱文不愧是錢老貨的徒弟,基本上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電視劇裡他下飛機,錢玉琨和安麗麗好心去接機,結果怎樣?夫妻二人被晾在原地,鬨了個大紅臉。
錢玉琨和裴音離不離婚是他們自己的事,做大哥的沒虧待小弟吧?接機設宴一條龍,還把新夫人介紹給他,錢玉琨的父親又是他的恩師,那這麼做不僅是沒禮貌,更是沒教養,老是強調自己是理工男,不懂虛與委蛇隱藏情緒,這樣就能推卸責任嗎?沒教養跟是不是理工男有屁關係。就這種情商還回國混?還霸總?被彆人玩死都不知道自己給誰陰了。
再看他當著錢玉琨和錢守中的麵跟裴音求愛的情節設定,真讓人覺得不是編劇犯二就是這貨有病,如果是林躍跟錢家的關係,隨便怎麼整錢家,怎麼惡心錢家都沒事,問題是蔣昱文是錢守中的徒弟,錢玉琨的小弟,這TM跟當麵抽錢玉琨耳光有什麼分彆,更大的問題是錢守中還站他一邊,林躍看這段的時候就在想,不會是……這蔣昱文才是錢守中的親兒子吧,但凡錢玉琨硬氣點兒,就跟錢老貨斷絕父子關係了。
一邊盼著大哥離婚好泡嫂子,一邊表現得看不起大哥包養小三,典型的又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ter css="cl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