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的告白就這麼取消了。
即便林躍做了那種事,林妙妙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對他呢?居然感到了厭煩。
她向劉楊遞交了退站申請,那他也沒必要在廣播站呆了。
至於今天的播音任務,誰愛播誰播,反正他是沒有心情乾這個。
學習的打擊,愛情的打擊,雙重打擊下,錢三一有些心灰意冷,胸口好像壓著一塊大石,很沉,叫人透不過氣來。
錢三一沒有驚動王勝男母女,悄悄地離開綜合樓,經過那個綠色垃圾桶的時候,把揣在褲兜裡,寫著精心準備的告白的話的紙條撕成細碎的紙片丟進去,然後由自行車棚推出他的山地車往外麵走。
前兩天看到林妙妙走路上下學,還想著告白成功後可以來回載她,便找人在後輪上麵焊了一個承重架,時至當下,總覺得它怎麼看怎麼刺眼。
還沒到放學時間,錢三一就走了,保安認得他,一如既往地沒有攔,不過跟前幾次不同,看他背影的目光有點耐人尋味,應該是知道狀元郎遭遇了滑鐵盧。
錢三一一路狂蹬,過路口的時候險些跟一輛載著保溫箱的電瓶車相撞,外賣小哥罵了一句,以前他會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今天不同,他選擇回罵,兩個人為此差點打起來,得虧交通協管員在對麵吹哨,指著二人大聲喊話,外賣小哥怕惹事,罵罵咧咧地騎車走了。
錢三一覺得今天倒黴透了,用玄學的話講,應該是流年不利吧。
回到鄉村花園小區14號樓下,停好自行車,他抬頭看了一眼林躍住的房間,懷著不爽的心情往樓上走。
這一刻,他想起蔣昱文讓他勸裴音搬走的話,之前因為對林妙妙存有幻想,當成了耳旁風,如今也該好好地考慮一下這個建議了。
這人呀,最不禁念叨,剛走到二樓半,他就聽到左手邊的房間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正是蔣昱文,便放緩腳步抬頭一看,發現客廳的門沒有關緊,開了一條縫。
“音音,你不為自己著想,也應該為三一考慮吧,對麵住的那個姓林的總一天會影響到他的學習,如今正值最為關鍵的高三,聽我的,你決不能冒這個險。”
沒錯,是蔣昱文,話裡話外有著強烈的焦慮感。
錢三一在靠近房門的地方貼牆站住,心想難不成蔣昱文知道了這次期中考試他被林躍超過的事?
他猜錯了。
蔣昱文還不清楚精英中學今天的大新聞,之所以來找裴音,說出上麵那些話,主要是因為等急了。
他讓錢三一做裴音的工作,結果等來等去沒有動靜,問情況也被敷衍,沒有辦法,他隻能親自上陣了。
“正因為三一現在讀高三,才不應該隨隨便便搬家,勝利花苑小區是比這邊安靜,但是那邊到學校的路況比較複雜,並不是最佳選擇。你說林躍會影響三一學習,那樓下住的林妙妙還是三一的好朋友呢,你知道他上次跟我吵架的時候說什麼嗎?他說他特彆羨慕那些在正常家庭環境長大的孩子,受夠了陪著我在他爺爺奶奶麵前演戲。”
“你說林妙妙?不就是那個因為姓林的導致父母離婚的女孩兒嗎?三一說她以前的家庭環境好,現在呢?還好嗎?所以你看,姓林的就是一個禍害,早晚有一天你也會……音音……”
“蔣昱文,你想說什麼?!”
看得出來,裴音生氣了。
門外偷聽的錢三一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會惱羞成怒,昱文哥說得沒錯啊。
“音音,你知道的,我從小心裡就藏不住情緒,這麼多年我沒結婚,沒找女朋友,為什麼?因為你,我晚上睡覺閉上眼睛,早晨醒來睜開眼睛,想到的第一個人都是你,我不信老天爺,但是為了你我可以向天發誓,以後的日子絕對會對你好,一輩子不離不棄,如有違背,願受天打五雷轟。”
轟!
老天爺還沒給蔣昱文來個五雷轟頂,門口站著偷聽的錢三一先傻了,腦子一片空白。
今天這是怎麼了。
去找林妙妙,碰到王勝男和林妙妙談判,回到家裡,又聽到蔣昱文向他媽告白。
這白他沒告,蔣昱文告了。
怪不得這麼多年他一直叫昱文哥,最近卻被要求叫“昱文叔”呢,原來……原來這家夥真的在打他媽的主意,林躍在他爺爺壽宴上說的那些話一字不差。
嗬。
我叫你哥,你卻想做我爸。
林躍搶了他的第一名,他很難受。
林妙妙撞了南牆都不回頭,他很難受。
現在回到家裡又麵對大哥要做後爸的展開,他很難受。
三個很難受加在一起,情緒直接爆發了。
彭!
他一腳踹開房門,大聲吼道:“你們為什麼都要欺負我?為什麼!”
客廳氣氛原本十分尷尬,蔣昱文的勇敢說愛在裴音看來叫做厚臉皮,但是作為一名大家閨秀,她實在狠不下心說重話,精神本就繃得很緊,心慌神亂,現在大門被人一腳踹開,理應在學校上課的錢三一突然出現在眼前,她的心一哆嗦,差點嚇得背過氣去。
“三一……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蔣昱文也嚇了一跳,麵對門口盛怒的人臉,說話有點結巴。
他是看準了時間過來的,剛才已經和裴音打了一段時間的太極拳,眼見還有十幾分鐘錢三一就回家了,於是再次發動他自認勇敢的愛情告白轟炸他的音音,但是誰能想到這小子居然提前回來了。
“三一……”
裴音不知道該說什麼,很尷尬。
雖然她是被告白的一個,但是怎麼說呢,才跟錢玉琨離婚就被小叔子上門求愛,外人看到都要腹誹兩句的,更不要說被兒子撞見。
“說什麼搬走是為了我好,是為了你能更容易地泡我媽吧?”他的嗓音有些嘶啞,氣息不穩,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湖住。
蔣昱文知道,堵住他喉嚨的東西叫“憤怒”。
“三一,你聽我說,我對你媽是認真的,我一定會給她全部的愛,也會一如既往地對你好。”海歸男認真的表情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不是厚臉皮,而是那一對鼓鼓囊囊的眸子,有種用力過猛的意思。
“哎呀……你們煩不煩,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卡~
對麵房間的門打開,林躍穿著睡衣打著嗬欠從屋裡走出來,肩膀上還站著那隻紅毛綠喙的嘴賤鸚鵡。
“討厭,告白,老男人,油膩,厚臉皮。”
“啊,討厭,告白,老男人,油膩,厚臉皮。”
裴音聽著想笑,雖然是不連貫的幾個詞,但是並不妨礙聽眾理解它的意思。
那隻叫糯米的布偶貓也就算了,最多長得漂亮,招人疼,這鳥兒是什麼鬼,不僅愛表達情緒,連“油膩”這種詞都會用。
蔣昱文不太理解“油膩”的意思,不過“老男人”和“厚臉皮”兩個字刺痛了他。
“有你什麼事?”
他過去關門。
林躍直接把門按住。
“把話先說清楚,怎麼叫沒有我的事,你告白可以,老大個年紀還學偶像劇裡的男主角說話也沒問題,關鍵是你們吵到我了,你在美國也這樣嗎?碰到個暴躁點的鄰居,會不會端著獵槍出來喊你“shut your ass”?拜托,有點公德心好不好。”林躍一臉玩味說道:“對了,你這泡妞兒技是跟黑人學的吧?”
蔣昱文怒道:“淫人母女的人渣。”
沒等林躍反擊,裴音聽不下去了,還擔心事態升級倆人打起來,一指門外:“昱文,你先回去吧。”
“音音……”
“你再這樣,信不信我給你爸媽打電話,告訴他們你騷擾我。”
她說他騷擾她?
蔣昱文頓時蔫了,沒想到她把剛才的告白定義成了騷擾。
“走啊。”錢三一在旁邊吼道:“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