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中考狀元一無所覺,回頭走路。
這時林躍在她耳邊說道:「現在他走遠了。」
裴音略作停頓,頓時反應過來,臉色一變。
「你……還想?」
「我……不行了。」
「你饒了我吧。」
……
兩個小時後。
聽到他
叫吃飯,裴音拖著疲憊無力的身子走出臥房。
餐桌上擺了四道菜。兩道香煎牛排,蓋在上麵的醬料呲呲作響,黃色的玉米粒,紅色的胡蘿卜丁和綠色的西藍花點綴左右,中間還有一道水果沙拉和一道蒜香開背蝦,紅酒已經打開了,倒進天鵝造型的醒酒器裡,深紅色的葡萄酒在餐桌上方吊燈的照耀下分外誘人。
「這些……都是你做的?」
裴音驚呆了。
一般這個年紀的高中生,有幾個會做飯的?中餐還燒不好呢,更何況是麵前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動的西餐?
高規格的西餐廳她吃過,但是感覺……完全不一樣。
「都是你冰箱裡有的東西,食材有限,將就著吃一頓吧。」林躍非常貼心地走過去將椅子往後一拉,扶她坐下。
就這還將就?
裴音看著他,都說天才是孤僻的,可是眼前這家夥,那真是上得了殿堂,入得了廚房,能修水電氣暖,也懂栽花遛鳥擼貓養狗,茶藝酒事樣樣皆通,曆史故事、名人軼聞、地緣政治、前沿科技講起來頭頭是道,比起「天才」這個稱呼,她一直覺得,「人精」這個詞放在他身上更合適一點。
不是那個人精,是人類妖精的人精。
「今天辛苦了,多吃點。」
林躍按了按她的肩膀,走到對麵坐下。
「……」裴音很無語:「你跟鄧心華好的時候,也每天做飯給她吃嗎?」
「這就開始吃醋了?」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貧?」
「以前?裝的。」
裴音睜大了眼睛,一臉錯愕。
「一直繃著會悶的,夫妻之間要有情趣,難道你還沒從上次的婚姻裡吸取教訓嗎?」林躍把盤子裡的牛排用刀叉切開端到她的麵前:「快吃吧。」
這……他連夫妻相處之道也懂?
「那你會不會娶我?」
「好問題。」
裴音以為會把他嚇住,畢竟20歲的小夥子娶一個40歲年近中年的***太離譜,他的父母那一關就過不了,誰承想他的表情十分自然,未見一絲局促,更彆說不安了。
「好啊,隻要你能搞定你兒子。」
錢三一……確實是個問題,很大的問題。
裴音尷尬一笑:「彆緊張,逗你玩的。」
「我沒有緊張,我是認真的。」
「……」
裴音很苦惱,這怎麼可能呢?
讓錢三一接受自己的同學當後爸,還是一個討厭的同學當後爸,這比接受蔣昱文還要難。
想到這裡,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她居然在認真考慮和林躍結婚的可能性?
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就算不考慮錢三一,不考慮林強夫婦,難道她這個年紀的人了,還能給他生兒育女不成?
其實……就算不結為夫妻,能維持現在的狀態也挺好。
經曆過上次婚姻的失敗,她對自己沒有信心。
「再不吃就涼了。」
林躍用手叩了叩桌子,提醒她吃飯。
「哦,好。」
她這才止住腦海裡脫韁野馬一樣的思緒,叉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裡,嚼了兩口發現不對啊,這是他在永輝超市買的大希地牛排,周末的時候會煎一個給錢三一補充營養,但是林躍做的這個,口感提升了不少。
不是醬料和火候的問題,絕對不是,就是牛排的品質高了。
「這……不是我買的牛排吧?」
林躍夾了一隻蝦線處理得乾乾淨淨,紅白相間
,帶著黑胡椒顆粒的開背蝦給她。
「彆管那麼多,好吃就行了。」
裴音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至此時,臥室的床單都換了三條了,她發現自己還是完全看不透他,對比蔣昱文那種嘴上不斷說愛,步步進逼到讓人窒息的男人,他更加符合女人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形象。
……
一周後。
江州市婦幼保健院。
鄧心華和鄧小琪坐在診室外麵的走廊裡。
江州市第一人民醫院人太多,人多就會嘴雜,江州市第二人民醫院之前去過,萬一被醫生認出來問她們怎麼驗了個血就跑了,那不是很尷尬?
所以這次來了小一點的專科醫院,然而她們算漏了一件事,現在政策放開了生二胎的限製,很多工作穩定沒有生活壓力的70後和覺得一個子女太孤單的80後開始備孕和已經懷孕,加之今天周一,門診樓做檢查和化驗的人多得叫人咋舌,得排隊。
像鄧心華母女反倒成了異數,很簡單,彆人想的都是備孕安胎,她這個當媽的是帶女兒來打胎的。
鄧小琪緊張得要死,兩腿並攏坐著,雙手死死握拳,指甲都快摳進肉裡去,而且臉白得看不到一絲血色,得虧她因為不好意思低著頭,不然肯定會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當然,除了緊張還有怕,怕疼,怕羞,怕未知。
「媽,要不……咱們回去吧。」
鄧心華一看就差臨門一腳,等驗血報告出來就可以打胎了,女兒居然打退堂鼓,便按住她的手背安慰道:「彆怕,有媽陪著你呢,現在的技術比以前好多了,不會疼的。」
無痛人流,無痛人流,說是無痛,真信了才是傻,體質好的或許休息兩三天就可以咬著牙去上班了,體質不好的,那就得當月子養。
「媽……」
鄧小琪把手放開,又把手攥緊,如此數回,方才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我是說……能不能留下他?」
她下意識用手去捂小腹,雖然2個多月還感受不到小生命的存在,但是一想到打胎,心裡就很不好受,特彆不舍。
「小琪,你聽媽媽說,這孩子不能留,你今年才19歲,還是個學生,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怎麼照顧他?真要生下來,你的人生會完全改寫,你的演員夢怎麼辦?明星夢怎麼辦?而且你也不想孩子生下來就沒爸爸吧?」
「他……有爸爸的。」
鄧小琪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完全沒有了曾經一說起林躍就咬牙切齒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懷了他的孩子?
她這樣安慰自己。
「小琪,媽是過來人,比你更懂一個孩子對於女人意味著什麼,你將來會後悔的,聽媽的話,不要多想,如果太緊張就做深呼吸。」
「後悔……那你當初選擇養育我,事到如今後悔了嗎?」
這個問題絕對屬於靈魂拷問,鄧心華懵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說後悔了,注定會為母女關係製造隔閡,如果說沒後悔,那便等於鼓勵她把孩子留下來。
事到如今隻能轉移話題:「你覺得他會為這個孩子負責嗎?而且當初我要給他打電話,是你不讓我打的。」
是,當初是她不讓鄧心華給林躍打電話,現在她也沒通知他的打算,一來羞於啟齒,二來害怕他跟鄧心華說一樣的話,三來如果他說留,那他們應該是什麼關係?總之她被巨大的困惑與迷茫包圍,可以說一天一個念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我……我……」
鄧小琪「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鄧心華拍拍她的手:「小琪,你要知道,這
個世界上隻有媽是真心對你好。你聽媽的,眼一閉,牙一咬,狠狠心就過去了,隻當這個孩子跟你無緣。」
這話沒錯,可是……
鄧小琪一下一下掐著左手手背,就在她試著硬起心腸,告誡自己聽媽媽的話時,目光瞥及門診樓大廳走過來的人影,猛一哆嗦,站了起來。
鄧心華給她嚇了一跳,順著她的視線扭頭看去,臉色為之一變。
「林……林躍?你怎麼……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