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立春不久,天氣還有些涼,所以外麵沒什麼人。
徐燈很喜歡這裡。
靜謐空曠。
何曉鬆搓了搓手,哈了口氣,外麵真有點冷哈!但一看徐燈,完全感受不到的樣子,驚訝道:“你不冷嗎?”
徐燈搖搖頭,他確實不怎麼怕冷。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有一次玩雪,保姆開小差疏於照料,等發現的時候他的手都凍紫了,但是他卻好像沒有什麼感覺。
保姆本來還十分慌張,唯恐丟了工作,後來見他不哭不鬨,於是哄著他回了屋子,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不曾讓父親哥哥知道。
徐燈看何曉鬆似乎有點不習慣,於是道:“你要不還是進去吧。”
何曉鬆卻倔強的搖頭,也還好嘛!
徐燈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他慢悠悠的吃飯,吃著吃著,忽的好似感覺到什麼,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
就見旁邊高大的槐樹之上,蹲著一隻黑貓,黑貓有著金色豎瞳,正定定的看著他。
這是學校裡的貓嗎?
在這裡待了多久了?
徐燈問何曉鬆:“你見過這隻貓嗎?”
何曉鬆是毛絨絨愛好者,但這隻貓以前卻從未見過,而且不知為何,被那隻黑貓看著,心底有些毛毛的,好像被什麼危險的存在盯上了般。
何曉鬆撓撓頭:“沒見過。”
徐燈想,也許隻是哪來的野貓而已,學校時常有野貓出沒,便沒再將那隻貓放在心上。
但是等他吃完了飯,那隻貓竟還在原處,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徐燈:?
真是一隻奇怪的黑貓。
徐燈起身準備離開,而就在他剛剛起身之時,黑貓終於動了。
它彎起身子一躍而下,悄無聲息的落地,一步步向徐燈走過來。
黑貓繞著徐燈的腳轉了一圈,先是小心的嗅了嗅,然後用頭蹭了蹭,最後慵懶的在他腳邊躺了下來,打了一個哈欠。
徐燈微微一怔。
低頭看向腳邊的貓。
因為這次離的近,可以看的很清楚,黑貓一身通體無雜質的黑,但卻沒有沾染絲毫汙垢,看起來不但不狼狽,還一舉一動優雅從容。
這真的是野貓嗎?
雖然沒有養過什麼小動物,但徐燈也感受得到,黑貓對他的親近,他便沒有急著離開,乾脆蹲了下來。
摸了摸黑貓的腦袋。
黑貓眯著眼睛愜意的哼哼了一聲。
徐燈的心也軟了些下來。
何曉鬆看的眼紅不已。
他平時沒少投喂學校的野貓,但這些驕傲的小東西可難親近了,而且今天這隻黑貓,他本能的覺得是個不好相與的……但此刻看徐燈這麼快就上手了,便也忍不住心癢癢起來。
何曉鬆緩緩伸出手——
就在這時,黑貓倏的睜開了眼睛,冷冰冰的金色豎瞳,看向他的時候,泛著無情的冰冷光芒。
仿佛在說,敢動手你就死定了。
何曉鬆:……
這差彆待遇也未免太明顯了吧?!
兩人注意力都在黑貓的身上,並未注意到操場遠處,實驗樓後麵的角落裡,有人正在注視著他們。
蔣嶽將落在徐燈身上的視線收回,低頭點了一根煙。
學校是禁止學生抽煙的,但他們在這裡偷偷抽,一般不會被老師發現。
除了蔣嶽還有兩個男生。
一個是上次在食堂開口解圍的張澤宇,一個是班主任趙正平的兒子趙遠峰。
趙遠峰笑著道:“蔣哥你要是真咽不下這口氣,我去將徐燈給你帶過來,當初可是他自己湊過來的,我們也接納他了不是嗎?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哪有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這樣的,到時候問問清楚,有什麼想法也都可以說嘛。”
張澤宇默不作聲。
要知道在徐燈出現之前,一直都是他擔當跑腿的角色,供蔣嶽等人使喚,他深知蔣嶽的為人,也看不慣蔣嶽的行為,但卻不敢說什麼。
不僅他父母都在蔣氏旗下公司工作,就連他自己,也不是那般有勇氣的人。
所以他羨慕徐燈,可以說不來就不來,不把蔣嶽放在眼裡。
張澤宇沉默許久,頓了頓,小心翼翼的道:“徐燈要是不想來就算了……”
結果他話未說完,就對上蔣嶽陰鷙的目光,頓時一滯。
蔣嶽盯著他,戲謔的挑眉。
這家夥怕不是忘了,以前徐燈不在時,自己是什麼地位,徐燈這才來了多長時間,就要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以為自己可以這樣說話了。
蔣嶽語調慢悠悠的:“那你怎麼看?”
張澤宇被蔣嶽看的頭皮發麻,結結巴巴道:“這,這還不是看蔣哥你的意思,我其實也沒什麼想法……”
蔣嶽輕輕哼了一聲,還算識趣。
趙遠峰雙手抱胸看著張澤宇,嗤笑一聲,沒用的孬種,還以為真敢說什麼呢。
他才不似張澤宇,屁用沒有。
趙遠峰仗著自己父親是班主任,在老師同學間混的如魚得水,還能給蔣嶽做做事,在蔣嶽跟前比張澤宇得力的多,蔣嶽看在他爸的麵子上,也從不為難他,對他態度也還算和善。
趙遠峰自告奮勇,嗬嗬笑道:“反正離上課還有會兒,我現在去和徐燈聊聊?”
還是趙遠峰懂事一些。
蔣嶽頷首,道:“去吧。”
趙遠峰興衝衝的就要出發,他喜歡跟著蔣嶽混,就是喜歡這種淩駕於他人之上的感覺,像徐燈這種不起眼的同學,他以前可是整過不少了。
結果剛往外走沒兩步,趙遠峰腳步一頓,笑容凝固在臉上,一時間進退維穀。
季子陽從轉彎處緩緩走出來。
黑眸中神色沉沉。
蔣嶽眼底神色也凝固了一瞬,隨即扔下煙頭用腳底撚滅,若無其事的笑道:“你怎麼來了?我們正要回去呢。”
季子陽不抽煙,所以從不來這。
麵對蔣嶽熟稔的姿態,季子陽卻沒有笑,隻是緩緩開口道:“我以為昨天說的夠清楚了,不要再去找徐燈的麻煩。”
蔣嶽表情一冷。
他強忍著心中的不快,笑:“怎麼了?以前也不見你有多關心他,再說了,我可沒有要找他的麻煩啊……”
“既然如此。”季子陽定定看著蔣嶽,一字字道:“你最好記得今天說的話。”
蔣嶽緊繃著麵容,幾乎要克製不住。
季子陽轉過身前,目光一掃,皺眉道:“散散味再回去吧。”
說著離開了這裡。
蔣嶽一直看著季子陽背影消失不見,眼中神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胸腔劇烈的起伏著,怒道:“什麼東西整天在老子麵前裝模作樣!”
趙遠峰連忙上前,訕笑:“季哥應該也沒彆的意思,隻是在學校抽煙的事,被老師發現了到底是不好的……”
蔣嶽一腔怒火正無處發泄,一腳將趙遠峰踹開,冷笑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的很。”
趙遠峰痛的臉色一白,但不敢吭聲,他平時在其他同學前耀武揚威,但季子陽卻是他不敢招惹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今天這是個什麼事啊!
張澤宇從始至終一言不發,低頭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剛才他還有些擔心徐燈,但現在看來根本不必他擔心。
隻是讓他有些意外的是,本以為季子陽不會再管徐燈死活,卻不想季子陽竟專門來警告蔣嶽。
如果說昨天食堂的事還可以理解,今天可就不像季子陽會做的事情了。
季子陽眼裡是容不下沙子,但這世上遍地是沙子,不落到他的眼裡他可從來不管。
季子陽,為何這麼在意徐燈?
半晌。
蔣嶽緩緩平複了呼吸,隻是眼中戾氣更深,他早就忍季子陽很久了,裝模作樣的東西,還以為自己是什麼好人嗎?
那副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樣子,骨子裡本質和自己有什麼區彆?
蔣嶽冷哼了一聲。
而且上午他試探季子陽的時候,季子陽分明還態度疏冷的很,以前也沒見他把徐燈當回事,現在卻出來一副維護姿態,真是虛偽到令人作嘔。
隻不過……想要他就這樣輕易放棄,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蔣嶽想起徐燈眼神暗了暗。
少年昨日拒絕他的模樣又再次浮現眼前,像是有一把小勾子,讓人一腔怒火化作了其他,以前隻覺得是個無趣的家夥,現在看來倒是他看走了眼,分明是個很有趣的玩意兒。
看,就連季子陽也上心了不是嗎?
不過,我隻答應了你不動他,彆的可沒有答應啊,你季子陽又是他什麼人,還能什麼都管不成?
蔣嶽想到這裡嗤笑一聲,他一轉頭,見趙遠峰畏懼的看著他,沒好氣的道:“看什麼看,回去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