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燈回到教室。
剩下的半天再沒看到黑貓的蹤跡,他詢問了劉文誌等人,也都說沒有看到他的貓,徐燈隻得作罷。
晚上放學離開。
徐燈落在後麵,學校學生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校外隻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
徐燈走了幾步,忽的看到一個人。
溫以臣站在路燈下等他。
男人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銀邊眼鏡微微反射著光芒,他微笑著向徐燈走了過來,伸出手道:“昨天情況特殊,沒有好好認識一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溫以臣。”
徐燈卻沒有伸出手。
他沒有和這些商人打交道的習慣。
而且溫以臣以後會是主角身邊的人,如果他不想牽扯進那些麻煩,就應該遠離江铖身邊的任何人。
溫以臣見少年不為所動,隻是淡淡站在那,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
不愧是商海沉浮多少年的人,哪怕如此也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笑道:“今天來此是冒昧了,但昨天你幫了我們醫院一個大忙,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親自來表示感謝。”
徐燈微微側眸,開口:“哦,但不必了。”
溫以臣深深看著少年,眼中神色若有所思。
昨天白沂說的他並不懷疑,他深知白沂為人,雖然看似大條,但絕不會信口開河,所以少年必有過人之處。
隻是少年昨日孤身離開,什麼都沒說,顯然並不想要索取回報。
但溫以臣還是來了。
對於這些擁有能力又孤僻的人,溫以臣也有一套相處的法子,強行用金錢感謝實在庸俗,他頓了頓,拿出一張自己的鑲金名片,抬了抬眼鏡道:“我知道了,你以後若是有任何需要,隨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徐燈並不想要溫以臣的名片,但他對上溫以臣執著的視線,最後還是接了過來,隨意的塞進了口袋裡。
反正隻是一張名片而已,拿了也不代表會聯係。
不拿的話,溫以臣再執意感謝,互相拉扯,隻怕還要耽誤時間。
溫以臣見徐燈收下名片,果然沒再阻攔,目視少年離開的背影,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
徐淮連軸轉的忙了幾天,又是開會又是出差,終於有片刻閒暇,疲憊的拿出手機看了看。
這些天發給徐燈的消息依然是一條都沒回。
就在徐淮感到苦惱的時候,他接到了陳安橋的電話。
徐淮打起了精神,道:“老陳,你那邊有消息了嗎?”
陳安橋電話一來,就打了個哈哈,不好意思的道:“哎,不好意思,我這邊還真沒查到那個人。”
徐淮聞言有些失望,道:“完全查不到嗎?”
陳安橋這些天真是沒查到什麼,這人就像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道:“你給的信息真的不夠啊,隻是瞎子的話,光本市瞎子就不少啊,這個信息實在太少了,對了,能不能打聽到他的名字,哪怕是姓氏,我這邊也好下手查一些……”
徐淮一聽,就知道那邊沒戲了,隻好道:“好,我知道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徐淮歎了口氣,開車回家。
一回到家,發現父親竟也在家,似乎在等著誰一般。
徐文柏其實本來沒打算回家的,但是今天卻莫名提前回來了,想看看徐燈那個混小子回家沒,結果家裡冷清清的,好不容易聽到開門聲,結果出現在門口的是徐淮。
徐文柏頓時就怒火中燒,這都多少天了,徐燈真的是一天都沒回家!
離家出走到底要鬨到什麼時候!不像話!
徐文柏沉聲道:“我讓你去找徐燈,你到底找到他沒?”
徐淮無奈道:“找是找到了,但是……”
徐文柏冷冷道:“但是不願意回家?”
徐淮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這些天,父親隔三差五會給他打電話,讓他去找徐燈,徐淮知道父親還是放心不下,但是又拉不下-麵子……隻是自己又有什麼辦法,難道去把徐燈給綁回來?
那樣隻會讓徐燈更厭惡他們吧?
徐淮儘量組織了一下措辭:“他現在高三呢,肯定學習很忙,住得近一點其實也好……”
徐文柏很生氣,是真的忙還是假的忙,還說不清楚呢!
徐文柏板著臉:“你確定他有好好學習?”
徐淮微微怔了下,這個他確實不知道,想了想,道:“我問一下。”
他這些天讓人打探徐燈的事,手裡也有徐燈班主任的電話,於是打了電話過去,那邊很快就接了。
趙正平道:“哪位?”
徐淮道:“我是徐燈的哥哥,我想和您了解一下,徐燈在學校的情況……”
趙正平一聽就不高興的道:“你就是徐燈的家人?終於想到要管孩子了?這孩子遲到早退不說,還敢頂撞老師上課睡覺,都高三了,還這個樣子,你們說說這像話嗎?”
趙正平以前從未見過徐燈的家屬,第一次接到徐燈的親人的電話,剛好這段時間又對徐燈諸多不滿,一股腦的全部都說了出來。
徐淮一聽就不好,但是手機聲音有點大,屋裡又格外安靜,徐文柏已經聽到了。
趙正平每說一句,徐文柏的臉色就難看一份。
這個混賬!
徐淮很是後悔當著父親的麵打了這個電話,他該之後再單獨問的,等電話結束的時候,已經不敢去看父親的臉色了。
徐文柏臉色黑的如同鍋底,一字字道:“這是,為了學習?”
徐淮:“……”
徐文柏氣的胸腔不住起伏,就在徐淮以為父親要直接去找徐燈,動手打一頓的時候,徐文柏竟然控製住了情緒,隻是沉聲道:“周末讓他回家吃飯!”
徐淮聞言一怔,十分意外,卻驀地鬆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
若真的讓父親和徐燈此刻見麵,必定是火星撞地球,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但轉念一想,讓徐燈回家吃飯也不容易,徐淮苦惱的摁了摁額頭。
徐燈現在連他的消息都不回,看來隻能是再去一趟了。
但直接喊人回來,怕是又要無功而返,徐淮思索許久,拿起鑰匙開車出門。
徐淮離開了。
徐文柏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大廳裡,閉了閉眼睛,氣息都仿佛蒼老了幾分。
他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可是他忽然想起來,之前無數次,徐燈也曾盼望他回來,盼望著他的關切,他不是絲毫沒有察覺……但那時候的他卻無視了。
認為這些並不重要。
他以忙碌為借口,吝嗇於對孩子的關心。
現在徐燈終於不需要這些了,自己又有什麼立場去責備?
………………
徐燈和溫以臣分彆,慢悠悠的往回走。
徐淮一個人坐在車上,手指輕輕敲擊在方向盤上,神色凝重緊張,待看到徐燈一個人出現,微微鬆了口氣。
幸好那個男人今天不在。
徐淮拿起身邊的手提袋,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徐燈本來都要進去了,就看到徐淮推開車門,大步向他走過來。
又是來勸他回家的嗎?
徐燈感到有些不耐,還有些可笑。
以前何曾有人在意過他回不回家,而現在自己不聽話了,倒是鍥而不舍的來管自己了。
徐淮來到徐燈的跟前,望著少年冷漠的麵容,露出一個溫和笑容,道:“我擔心你一個人學習辛苦,給你送點宵夜過來。”
徐燈微微垂眸,看到了徐淮手中的袋子,沉默不語。
徐淮雖然表麵看起來很淡定,但其實心中並不平靜,甚至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他想了很久才想到這個辦法……過去那麼多年隔閡已在,以至於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和這個弟弟相處,如何關心他,如何拉近和他的距離。
這些本該以前就做的事情,本該是習以為常的事……到現在卻依然不熟悉。
徐燈靜靜的看著徐淮。
這種所謂的家人的關懷,以前他期盼了很久,都不曾得到過,現在卻又好像輕而易舉得到了。
他輕輕的笑了一下,黑眸在夜色下,似有波光粼粼,道:“我馬上就要十八歲了,以後我的人生如何,你們都無需再負責,所以……不必這樣麻煩的。”
徐淮臉色一白。
神色有些難看,就好像內心被看穿了。
他和弟弟這麼多年疏遠,要說有多深厚感情,那難免是自欺欺人,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也許隻是因為責任感,又或許……隻是想彌補內心的愧疚。
以至於他此刻的行為,顯得虛偽而蒼白。
徐燈說完那句話,不再理會徐淮,直接從他身邊走過。
徐淮深吸一口氣,一把拉住徐燈的手腕,神色認真的道:“我知道你在怪我們,這些年我……”
他似乎想要辯解幾句,但是無從開口,那些被他深埋心底多年的東西,就連他自己都不敢麵對,如果說出來,隻會顯得自己更加卑劣。
他以為他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反正徐燈也過的好好的,就算沒有自己這個哥哥也一樣。
他們可以就這樣相安無事,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此刻看著少年冷漠疏離的表情,他心中驀地很是難受,這是他最親的親人,可是自己把他推遠了。
徐淮神色認真,緩緩開口:“無論你怎麼看待我們,但人生是屬於你自己的,我希望你能過得好,這句話是真的。”
徐燈微微側首,唇邊帶笑,漫不經心:“哦。”
徐淮覺得這樣的徐燈令他無從下手,不過徐燈不認真學習還不是最重要的,徐家最不缺的就是錢,也不至於養不起徐燈,他最擔心的其實是那個男人。
令他心中格外不安。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和你說,父親還是擔心你的,想你周末回家吃個飯……你彆急著拒絕,可以慢慢考慮。”徐淮鬆開了手,隨即狀似若無其事的道:“我就不打擾你了,對了,上次那個人,他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