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畢竟未知,自然不可能隻有太子一人前去。先前曾經測出最優資質的三位朝臣自然同往,而皇子們當中,除了商長殷這個毫無能力的被留下來之外,還另外將五皇子也留了下來。
——這是為萬一太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做準備,因為除開太子之外,五皇子在一眾皇子當中,算得上是最出眾的那一個了。
“等等,大兄?”商長殷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為什麼不帶我?”
太子看著自己的這個弟弟,隻覺得有些無奈:“小七,這並非是兒戲,更不是出宮南巡一般的事情,你跟來做什麼!”
商長殷沒理也要爭一下:“可是大兄你帶著彆的皇兄都去了啊?”
隻把他留下來不好吧?
太子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不知道他今天犯的是什麼倔。
彆的皇子都有成為天道之子的資質,在被太子點化後,也多少擁有些殊異的能力。
太子帶上他們,自然是不出事最好,一旦出事,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要為了能夠將太子安全的送回來而不惜一切代價,換句話來說也就是炮灰和擋箭牌。
商長殷這又是來胡亂摻和些什麼?
“不要鬨,小七。”太子沉下來臉來,“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倒是諾蘭對商長殷很感興趣,多看了幾眼,同太子建議道:“我並不介意多帶上一個人,他若是感興趣的話,一起來也是可以的哦?”
太子並不看他,隻是說:“沒有那樣的必要。——小七,聽話!”
他一旦用上了這樣的語氣,商長殷自然也隻有乖乖應“是”的份兒,撇著嘴退去了一邊。
諾蘭笑著搖了搖頭,但是也並沒有打算參與這一場小小的兄弟戰爭。莫說那孩子並無成為天道之子的資質,便是有,也並不會被他放在眼中。
他從自己的腕表當中釋放出來了空間艦,邀請太子等人上去。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的機器發出嗡鳴的啟動之聲,隨後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當中飛了起來,朝著天空當中的裂縫而去。
“這、這是神跡啊!”有人驚呼出聲。
一眾人當中,唯有商長殷的表情莫名。
他注視著空間艦離開的時候在空中留下的一道白煙,又看了看那些並沒有隨著一並離去,隻是停止了運轉的機械大軍,目光有些莫測,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半晌才輕輕的摩挲了一下自己手繩上墜著的那一枚骰子。
無人注意的時候,商長殷悄悄的從奉天殿前離開。
他自出生便生活在宮中,又是個愛跑著玩的,對宮裡的路和建築門清。眼下不過是拐了幾個彎,又走了一段,便來到一個極偏僻的、甚至是連小太監小宮女都看不到的地方。
“過來。”商長殷朝著渡鴉招了招手。
他難得露出這般和顏悅色的模樣,渡鴉當即便美滋滋的飛了過去——然後被一把掐住了翅膀。
“我知道你有辦法。帶我跟著他們去那個世界,不難吧?”
“你不是答應了你兄長會乖乖待著嗎?”被掐住了翅膀的渡鴉憤憤不平的問。
“沒關係,隻要大兄不知道,那我就算是乖乖待著的。”商長殷說,“打開通道追上他們,這件事情不難做吧。”
他現在看上去和先前完全不同了。
分明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但是褪去了躁動與輕浮,周身有一種根本無法質疑和反駁的氣場。
……像是高居雲端的、那最為尊貴和傲慢的神明淡淡的垂下眼來,看了一眼這人間。
於是凡被他所注視的存在無不為之戰栗、低首,除了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之外,再沒有其他的第二種選擇。
渡鴉自詡並非是那等沒有見過世麵的鳥,他的主人乃是在諸天萬界當中都當之無愧最頂端的五大位麵之一、【亡靈國】的天道之子,其為天上地下僅此一位的死之君。
世人所忌憚的死亡,也不過是亡靈國主的指間能夠被隨意撥弄、不值一提的玩物罷了。
可是現在,渡鴉卻在這麵上甚至還猶帶稚氣的少年人身上,感受到了遠比死之君來的更為深重和可怕的威嚴。
……他是應該恐慌、畏懼、害怕的。
渡鴉的確在發抖,卻並不是出於任何負麵的情感,而是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激動的戰栗,仿佛為了等待這一刻、為了能夠見到眼前的這個人,他已經等待了太久太久的時光。
這時光是如此的漫長,漫長到回憶被磨損,地脈被磨平,漫長到往昔的一切都已經不可追不可尋,唯有某人在諸天萬界中守望——
渡鴉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澎湃如海的情感。他沒有與之對應的記憶,卻依舊能夠感知到其中過於豐富的情緒。
於是渡鴉便隻抖了抖翅膀,湊過去啄了一下少年的手指。
“當然,我能做到。”
他神氣的昂起頭來,看起來是好驕傲好驕傲的樣子。
“隻要是你提出的要求,就沒有本鴉辦不到的!”
***
而無論是商長殷還是渡鴉都不知道,遙遠的諸天當中,有人正透過渡鴉的眼睛看著他。
那是一個半邊身體都隱藏在黑暗當中的青年,黑色的、像是海藻一樣繁密而又潮濕卷曲的發散落下來,從其中露出極為蒼白的一張臉,以及一雙仿佛浸了血的琉璃般的、猩紅的眼瞳。
他以自己都不一定注意到了的、近乎於貪婪的目光注視著商長殷,仔細的看著少年的麵龐。可是他眼底的神色卻又分明是茫然的。
這個少年是如此的陌生,可是不知為何,卻又如此的熟悉。
於是,這位尊貴的存在最後也隻是收回了目光。
“也罷。”他說,“那就……予你一些權限,給他一定的特彆的優待吧。”
“C520號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