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然,事實並非如此——這隻是他因為過於的激動,而導致了情緒的過分的激動。
這麼乍一看上去,甚至才剛剛過了商長殷腰高的幼童抬起那一雙絕非人類的、這樣看上去有些過分可怖陰森的漆黑的眼,一眨也不眨的盯住了在場他唯一在意的那個人。
這目光當中寫滿了貪婪,還有某種對自己的極致的壓製。仿佛如果不這樣做的話,那麼他就會做出什麼連自己都為之感到害怕的事情。
“我是莫憑闌。”他同商長殷說,聲音裡麵帶了些小心翼翼的試探。
商長殷垂著眼眸,看著莫憑闌的時候頗有些意味不明。而後者站在原地,雙手有些不安的絞動著自己的衣角,一直都堅持著抬頭看向商長殷,等待著後者給出一個什麼答案來——
讓莫憑闌慶幸而又失落的是,即便是看到了他的這一副模樣、聽到了他再一次強調的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商長殷看上去也並沒有什麼特彆的表現,並沒有因此而記起些什麼。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彆時容易見時難?”商長殷挑了挑眉,“是個好名字。”
“……嗯。”莫憑闌非常用力的朝著商長殷笑了笑,“我也很喜歡這個名字。”
喜歡這個你給我的名字。
***
儘管有莫憑闌這個意外情況的出現,但是這並不阻礙其後需要進行的事情。
他們順著水流進入了玄武城當中,而隻要抬起頭來,就能夠看到整座玄武城的中心那一座高聳的靈台。
靈台通體都是由烏檀木所構成,在水中靜靜的佇立著,自有一種彆樣的肅穆,與獨有的莊嚴大氣。靈台的總體外形看上去是四角方方的模樣,但是內裡卻是呈螺旋形的結構,一層又一層的被搭壘上來。
而在這靈台的最頂端,則是盤踞著一條靈蛇。靈蛇通體都是玄玉一樣的黑色,身形纖細,如今正盤在那靈台上,長長的身體以及尾部盤繞在搭起靈台的螺旋的柱子上,隨意的盤繞,尾巴一點尖尖則輕輕的垂落。
“是靈蛇尊者。”趁著還沒有靠近到對方的身邊,九色鹿小聲的、快速的同商長殷介紹道,“玄武尊者一體兩魂,一為靈蛇尊者,一為神龜尊者。合二為一,並為四象之一的玄武。”
而平日裡多負責與外界溝通的,便是其中的靈蛇尊者——也正便是,這如今正慢吞吞的支起身子來看著他們的、隻是這樣瞧著都足有一丈多高的漆黑的玄蛇。
一行兩人一鹿一鴉落在了那靈台上,在靈蛇的麵前,顯得有些過於的渺小了。
靈蛇的目光自他們的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了九色鹿的身上。
“青龍有什麼事情要尋我?”祂問。
九色鹿並不敢僣越,麵對靈蛇的
問題,它並未回答,而是降目光落在了商長殷的身上。
商長殷頓時聞弦歌而知雅意,拿出了那一片燭龍交付的逆鱗,遞到了靈蛇的麵前。
“是我有求。”商長殷說,“我想要借您手中的水靈珠一用。”
靈蛇長長的身軀摩挲著移動,祂朝著商長殷靠攏了過來,停在了離他非常非常近的地方,“嘶嘶”的吐出來的蛇信幾乎都要貼上商長殷的鼻尖。
“我沒見過你。”靈蛇說,“你要水靈珠做什麼?”
商長殷麵上的笑容不變:“我想要去朱雀城。”
靈蛇的身子猛的盤了起來,身上的那漆黑有如玄玉一般的鱗片都片片炸開,看上去整個都膨了一大圈。
“朱雀城。”祂緩緩的重複著這個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的詞語,望著商長殷的目光當中充滿探究,“朱雀城已經淪為魔窟許久,你要去那裡做什麼?”
商長殷自然不可能將真相和盤托出,但是這並不妨礙商長殷從容的做出應對。
於是,在靈蛇的眼中,麵前的少年的身上似乎有一瞬間有金色的陽炎轟然炸開,像是他身後緩緩凝聚的羽翼。
“如您所見,我是從朱雀城走出來的仙人。”
“而現在,我要回去那一片土地上,做一些我能夠做到的事情。”
這樣的說法讓靈蛇陷入了沉思,祂並沒有立刻答應,但是也沒有怎麼拒絕,片刻後方才道:“此事事關重大,你們且先在玄武城內待上三日,三日後本尊自會給出答複。”
商長殷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隨後笑著應了下來。
“既然如此,那麼三日之後,我等再來叨擾。”
***
“真是有意思,沒有想到那朱雀城當中,居然還能夠有仙人誕生。”
“不過……也僅限於此了。朱雀城最後的希望既然撞到了我的手上,那麼便也合該是他的命數。我自會將其折斷,以此餘暉儘到最大的作用。”
有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黑暗當中響起,好一會兒之後,方才有另一個聲音發出了沉重的歎息。
“那孩子,或許是朱雀城最後的希望。……你當真,要如此做嗎?”
先開口的聲音當中頓時便摻雜上了數分的狠厲。
“朱雀城已經淪落,希望十不存一。既然如此,不若用他來換我們的玄武城!”
“況且此事我也並非是在同你商量,隻是一個通知——彆忘了,這是你欠我的。”
在一聲更重的歎息之後,一切又重新歸於寂靜,仿若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