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商懷歌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小小一隻能夠攤開來完全的平躺在他掌心裡的烏鴉,一時之間居然是有些啼笑皆非,“在這樣的地方都能夠撿到告死鴉,該說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商長殷將這一切都儘收眼底。而那一隻小烏鴉的身影也已經同他記憶裡的某個對上了號。
莫憑闌。這一隻被過去的自己所見到的告死鴉,就是日後的莫憑闌。
這個時候的商懷歌還不知道手中的這一隻小烏鴉日後將會成長為九天十地的公主,在諸天萬界當中都居於“死亡”的最頂峰的亡靈國主,眾死之君。
他隻是覺得告死鴉到底也是極為稀少罕有的生物,又和“死亡”擁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便是帶回去養一養也沒有什麼損失。
更何況,這樣一隻都瀕臨滅絕的、難得一見的神話生物倘若是因為饑寒交迫而凍死在茫茫大雪當中,未免也有些過於的掉份了。
抱有著這樣的想法,這一隻小小的告死鳥得以被天道之子揣進了自己的懷中,從這裡帶離。
這是他們的初見。
***
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看下去了。
這雖然僅僅隻是一個開始,卻也已經足夠撬開商長殷腦海當中那橫亙在記憶裡的長牆,讓其後被封存的那一段長長的過往儘數傾泄而出。
這裡是商長殷、不,應該說是救世主商懷歌所走過的最後一個世界。
從零開始培養以為死之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對方原本就已經擁有著極高的天賦和對於這個位置的極強的適應性,那也依舊需要耗費漫長而又悠久的時光。
商懷歌在這個位麵待的時間比以往在任何一個位麵都要更久,而他也完整的參與了當日被自己撿到的那一隻告死鴉的全部成長的過程。
直到有一天,商懷歌感知到樂世界之外傳來的某種枯寂與不安。他放眼望去,看到的卻是世界樹在以極為不正常的速度飛速的枯萎,生機有如流水一般在不斷地流逝。
諸天
將死。那是這一切背後所代表的無言的隱喻。
而麵對這樣的情況,商懷歌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
他自天道當中誕生,是最備受天道寵愛的孩子。在這樣的時候,自然義不容辭的將要以己身去填補空缺。
但是有人並不願意見到這樣的一幕的發生。
“我來代替哥哥。”亡靈國的死之君這樣痛世界意誌請求,“他不必承擔這一份責任,也不必記得這一份憂慮。他已經為諸天萬界做了那麼多,他理應得到應得的報酬與獎勵。?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世界意誌同意了這一份交換。
於是,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商懷歌的存在。永世的救世主得以從這樣的宿命當中解脫出來,得到了一個新的名字、新的身份,然後也將自然而然的擁有一份新的生活。
在這一次的人生裡麵,沒有責任,沒有義務,他應當得到比任何人都多的幸福與寵愛,歡歌與享樂,得到被他人所豔羨和渴慕的一切。
當然。
在這一次的人生裡麵,也不會有告死鴉,不會有莫憑闌,不應該有諸天與世界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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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世界樹與死之君聯手為他偷來的新生,與不願意他記起的過去。
***
商長殷一隻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隻覺得腦仁一跳一跳的疼。
即便是他,突然接受如此多的記憶也難免會在精神上受到衝擊。
但是這並不影響商長殷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在將他從這個世界送離之後,彼時已經成為死之君的莫憑闌同世界樹聯手,以整個亡靈國橫亙於世界樹的上方,將任何生靈想要前往世界樹的通道都堵的嚴嚴實實,無從通過,更無從探尋。
而他將會以自己去奉養世界樹,直到終有一日,死亡的本源被全部耗儘,諸天無數的位麵都同世界樹一起陷入漫長的死亡。
商長殷冷笑了一聲。
他的指間有金砂一樣的光落下,流轉之間凝實,成為了一根鑲嵌著鴿血紅的寶石、被執握在手中的金色的羽毛筆。
倘若是之前,商長殷或許也沒有辦法尋找到通往世界樹的道路;但是阿德萊絲早已經在最後,為他將一切的阻礙都打通和清除。
商長殷握住了羽毛筆,一行同樣閃爍著金光的花體字從他的筆尖流淌了出來。
【為我打開通往世界腹地的道路。】
那一行金色的字閃爍著光芒,緊接著隨風而散。在散落的金色輝光下,出現的是一扇金色的門扉。
推開這一扇門並不需要多少的力道,隻消得輕輕一用力,便應聲而開。
門後是一片看不見邊際與儘頭的空間,如同星空一樣在流動的不明的黑暗當中裹挾著星光。
而在這當中生著一顆頂天立地的樹,銀白色的散發著熒光的枝乾,沒有樹葉也沒有花朵。整棵樹光禿禿的,上麵沒有結任何的果實(世界)。
在樹下有兩個人影。
一道人影倚靠著樹乾而坐,緊緊的逼著雙眸,很難說他究竟還有沒有自己的意識。黑色的、海藻一樣的長發鋪了一地,看上去像是厚厚的地毯。
而另一道站著的人影顯得要年幼和稚嫩了一些,此刻因為聽到了這裡的變動而回過頭,恰好同商長殷四目相對。
“……”在那一張臉上,頓時就浮現出了某種極為惶恐和不安的神色來。
“哥、哥哥。”他囁嚅著、小小聲的喊了一聲。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