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鬼蜮幽魂,絲絲如縷的涼意,著實叫人害怕。
可再害怕,驚蟄都沒有自己坐著的這台子害怕,他慘兮兮地看向容九。
“這台子,非坐不可嗎?”
容九理所當然地說道:“隻有這處最乾淨。”
驚蟄有點崩潰:“可這是慈聖太後的供台啊!”
景元帝他娘!
皇帝為了慈聖太後,都封鎖了慈寧宮不許黃太後入住,就算這母子倆再生糾葛,應當也是有幾分在意的。
容九竟對慈聖太後如此不敬,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驚蟄想,他剛才是真的瘋了,才會覺得容九有可能是……
哈,怎麼可能呢?
他抹了抹眼角,覺得再晚點,他和容九真的要做一對被砍頭的野鴛鴦。
一想到容九燒了奉先殿,再一想到身後虎視眈眈的牌位,驚蟄覺得,此時此刻,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叫他吃驚。
可當容九捉著他的腳,不許驚蟄下來時,他是真真有點崩潰。
“就算這裡沒什麼人來,可直殿司每天都會有專人負責這些殿宇,根本不臟。”
驚蟄焦頭爛額地解釋。
他根本不知道,容九突如其來的偏執到底為什麼,隻想給他解釋這地麵,根本,不可能
,臟!
除了他們剛才進來踩出來的之外。
臟的不是這塊地,是他們剛才濕|漉|漉的狼狽模樣。
可容九的視線……
有幾分古怪。
驚蟄很難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蘊含在冷靜表層下的,好似湧動的熔漿……灼|熱,滾燙,癲狂……強烈的欲|望碰撞到一起,化成某種粘稠、怪異的注視。
在那雙漆黑眼眸前,他打了個寒顫。
“……容九,”驚蟄停下那些無力的解釋,“你怎麼了……嗎?”
他最後一個字,幾乎沒有發出聲來,幾乎瞪大了眼,看著容九在他的身前跪下來。
“……你做什麼?”
他喃喃的,簡直無法接受眼前這樣的事。
驚蟄能夠接受他們那些親密的接觸,那是因為他們是情|人……可他沒有那種特殊的癖好,不是那種看到有人在自己身前卑躬屈膝會感覺到快樂的人,相反,他隻有毛骨悚然。
驚蟄的腳踩在容九的肩膀上,卻不是要侮辱他。
不成,不行。
驚蟄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身上那個該死的buff,因為被那些黑蟲襲擊後太過惶恐,他怎麼能忘記,這個buff的施展範圍,不隻是那些該死的蠱蟲……
是包括所有的生命。
蠱蟲如此,人也是如此。
驚蟄的腳尖用力,就要將容九踢開。
二十四個時辰,兩天的時間。一想到這個段暫,又漫長的時間,驚蟄就欲哭無淚。
他的動作很快,的確將男人的身體推開了些,可驚蟄還沒來得及跳下,容九就抓住那隻腳,側過頭去。
濕|潤的潮氣,讓那驚顫猛竄過神經,一時間,驚蟄連身體都在發僵。
容九,在親吻他的腳。
“容九!”
驚蟄的聲音緊繃到要折斷的地步,他尖銳地叫住容九的動作。
容九扣住腳腕的動作是那麼的用力,可是親吻的姿態,又無比的輕柔,好似那是什麼值得憐惜的脆弱之物。
“……你,起來。”
驚蟄壓住心裡的驚慌,試探著用命令的語氣和容九說話。
男人的視線一寸、一寸地挪過來。
在長久注視,以至於驚蟄都頭皮發麻的漫長裡,容九當真站起了身。
高大的身影,哪怕驚蟄坐在高高的供台上,容九還是能輕易將他遮蓋住。
好似一絲一毫都要吞噬乾淨的怪物。
驚蟄咽了咽喉嚨,不再說“我想下去”,而是說,“我要下去。”
命令,要用,命令的口吻。
他在心裡瘋狂地和自己強調著這個至關重要的點。
容九……的確是讓他下去了。
是讓他踩著他的膝蓋下去的。
驚蟄踩在男人的身體上,根本沒有之前那種想要欣賞的心思,心裡隻剩下咆哮,哪有聽話隻聽了一半的?
他努力了好幾次,最終還是疲倦地讓容九給他抱回火堆去。
不管怎麼樣,他還是接受不了就這麼直接坐在彆人的供台上。
“死後,一切都煙消雲散,不複存在。”容九淡淡說道,“你根本不必介意。”
驚蟄絞儘腦汁解釋:“這不是芥蒂不芥蒂的問題,就算……這世上沒有神仙,也沒有鬼魂,可是,隻要心裡留著點惦記和念想,總能活下去……有點敬畏,不是壞事。”就跟太後和黃家,肯定是一點敬畏都沒得的。
哦,眼前這位也是。
瘋得嚇人。
驚蟄在記起buff的效果後,雖然竭力想要遠離容九,可這嘗試不怎麼成功。這buff在容九身上發揮的作用也奇奇怪怪。
一般來說,所謂的王……
就跟那蠱蟲般,對上他,是孺慕和尊敬,雖然他……非常不想要去聽那些蠱蟲的聲音,可是若有若無的,隻要驚蟄願意,他的耳邊仿佛繚繞著那些嗡嗡作響的窸窣聲。
它們敬仰著驚蟄,隨時願意匍匐在驚蟄的腳下。
而容九……
他跪在驚蟄身前的樣子,隻會讓人驚悚。
男人的身上,攜帶著一種令人心驚擔顫的嗜血與暴戾,流露在外的理智,有時不過偽裝。
在長久的接觸裡,驚蟄逐漸認知到了這一點。
他無力去改變。
也知道自己根本改變不了容九。
曾經的經曆,塑造了容九這個人,而他是永遠都不可能改變過去,改變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可他更知道,容九的本性孤傲冰冷,這種匍匐跪倒在他人身前的事,怎麼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
驚蟄不想看到這個畫麵。
哪怕那個人,是他自己,也是一樣。
這是他拚了命,也要下供台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哪怕容九跪在身前,卻也根本不會給人一種畢恭畢敬的感覺。
那更像是……
被什麼怪物貪婪地注視著,隻要有一點點鬆懈,就會被啃噬殆儘。
驚蟄坐在火堆旁,卻還是能感覺到那種黏糊糊的,怪異的視線。
容九還在盯著他,就好像……他是什麼可口的,美味的……
驚蟄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將那些奇怪的幻想全都拋開。
不是這樣的……驚蟄不自然地抱住自己,躲開容九的注視……他看起來很正常,他是容九,他……他現在,應該很聽話……
——“驚蟄,沒有殺人,安分守己,我聽話嗎?”
冷不丁,驚蟄想起容九,在把那軟劍捅進黃儀結的腰腹後,說出來的話。
……那是聽話嗎?
驚蟄不願再想下去,在這怪異,持續的寂靜裡,仿佛受不了這靜意般,“……你,你那把劍,是怎麼回事……”
容九自腰間抽|出一把軟劍,那動作快得驚人,而後軟劍彈開,亮出了鋒芒。
“你喜歡?”
軟劍朝著驚蟄的方向遞了遞。
驚蟄明白容九的意思,立刻搖頭:“不是,我隻是,想看看。”
他低頭看著那把軟劍,那上麵哪有剛才刺傷黃儀結的血跡,光滑如初。
他一邊看,一邊沒話找話聊,“你,你說,黃儀結控製了乾明宮許多人,那你的身上……”
容九:“你不是聽到她說的嗎?”
男人冷淡地說著。
“我沒有中蠱,是因為我身上,還有沒拔除乾淨的毒。”
自來蠱毒不分家。
到底是毒吞噬了蠱,還是蠱吃了毒,這就取決於哪種比較瘋狂。
一想起容九身上的毒,驚蟄就驀地抬頭看向他,隻是對上容九黑沉的視線後,又反射性躲開,“那毒……還沒拔除完?”
容九:“需要點時間。”
“要多久?”
“少則一二年,多則二三年。”
驚蟄癟嘴,這不是相當於說了沒說嗎?
可容九還要再吃這麼久的苦。
驚蟄一想到這個,就沉默下來。
不對,他到底在想什麼?
容九的毒,是等這件事結束後,才需要思考的問題……說起來,他們真的能活到這個時候嗎?隻要一想到燒掉的奉先殿還有現在的小殿慘狀,驚蟄就很胃痛……真的還能活吧……
還有容九。
這個他剛才在擔心的人,現在才是最危險的存在。
哪怕他剛才真的在驚蟄的話語下表現出了一種……非常難得的克製,但這克製微不足道。
驚蟄還是能覺察到那種如影隨形的狂熱。
這讓他後脖頸發脹得疼。
是容九捏過的地方。
說來,容九之前教訓過驚蟄,說他一點防備都沒有,總是隨便讓人靠近後脖頸的位置。
對任何生物來說,後背是最脆弱的地方。
從脖頸,到脊梁,不管哪一處被人拗斷,都會無比慘烈。失去四肢還能苟活,背後遇襲,卻是怎麼都無法再活下來的。
驚蟄下意識摸了摸脖子。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覺得後脖頸有種奇怪的腫脹感,那可真是奇怪,就好像……
一隻小小的黑蟲,毫無抵抗地被驚蟄抓了下來。
驚蟄看著手心的黑蟲,手掌無可避免地顫抖起來,一股莫大的惶恐席卷了他。他下意識將手一甩,將那黑蟲丟開,然後驚恐地撲向容九。
容九,這個剛才還被驚蟄避之不及的危險,現在又成為驚蟄的救命良藥。
驚蟄整個人縮在容九的懷裡嗚咽,瑟瑟發抖著將臉埋在男人肩膀上,覺得自己丟臉得可以,但那種頭皮仿佛要炸|開的恐慌……嗚嗚他是真的害怕,好多蟲子啊!
他能聽到容九安撫的聲音。
“沒事,就隻有那一隻。”
驚蟄的聲音帶著哭腔:“真的?你彆騙我,我的脖子是不
是被咬了?容九,你幫我看看。”
他主動側過頭,露出自己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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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仿佛主動將脆弱的要害,遞到獵殺者的眼皮底下。
容九看著微紅的脖頸,冰涼的手指觸上去,驚蟄的身體就控製不住顫抖了起來,那是一種本能的恐懼。
人總是擅長自欺欺人。
反複試探,反複拉扯,在這重複的來回裡,就算對危險的感知再怎麼敏銳,都會容易蒙受欺騙。
尤其是在熟悉的人跟前,欺瞞,就成為更為容易的事。
這不能怪他,對麼?
是那隻小蟲太過難以察覺,才會讓容九也沒發現得了呢。
驚蟄……會相信他,這小小的疏漏。
容九抱著驚蟄,這具在顫抖的身體甚是單薄,背脊上兩片薄薄的蝴蝶骨更是如此,貼得是這般地緊,好像撕扯不開的蜜塊,黏糊糊地融化在一起。
驚蟄的聲音還帶著少許驚恐:“容九,你再幫我看看……”
他含糊地,害怕地說。
“我的身上,真的沒有那些奇怪的……蠱蟲嗎?”
他隻要一想到那些黑蟲叫喚著他母親的聲音,臉都快綠了。後脖頸會有這玩意,其他地方呢?冠帽裡不會也有這東西吧,他的頭發……
一想到這些,驚蟄的手就忍不住扯下了冠帽,急促地捋著淩亂的散發。
容九抓住他匆亂的手。
“我來。”
大手摸著驚蟄的頭發,慢條斯理地從頭頂摸到背脊,有些濕|漉|漉的頭發,在男人的手裡靈巧地散開。
這好似是尊敬的服侍。
卻更像是某種怪異的撫弄,每一下,都充斥著貪婪的欲|望。
驚蟄在容九的撫摸下,整個人昏昏欲睡。
這不能怪他……對吧,在經過暴雨的衝刷,鋪天蓋地的蟲潮後,他還能維持住清醒,和狀態不對的容九周旋,他覺得,自己已經非常努力。
急劇消耗的精神,讓驚蟄有些腦袋發昏。
鼻尖還能聞到那淡淡的潮氣。
燃燒的火堆正在源源不斷地散發著溫度,這溫暖烘烤著兩人,連帶容九的身體也變得暖乎乎,唯一的例外,怕是那雙手。
那雙手,還是冰冷如初。
每一次觸摸驚蟄時,還是會帶來輕輕的顫抖。
人是會貪戀溫暖的。
所以,等容九打理完驚蟄有點毛毛躁躁的頭發,人已經快縮到容九的衣服裡麵,意識也有點模糊。
“……頭發……”
驚蟄喃喃,出神地看著容九。
“頭發,怎麼了?”
“你的頭發,好看,好摸;我的頭發毛躁,發黃,不好摸。”
“很好摸。”
驚蟄將臉埋在容九的肩膀上,“不好,連禮物……都送不出手……”
暖呼呼的溫度,與男人異樣的溫柔,麻痹了驚蟄敏|感的神經,在昏昏欲睡下,說出了自
己本想藏著的小秘密。
“什麼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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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抿著嘴,輕聲說:“你之前,送了我,一縷頭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哪怕是容九,可頭發的含義是不同的,“我想……給你送回禮。”
隻是思來想去,那些東西再怎麼貴重,都是重不過如此深沉的意義。
“……所以,我用,我的頭發,還有紅繩,給你編了個平安結……”
驚蟄的聲音慢慢吞吞,似乎是有些猶豫,說得也就緩慢,仿佛每個詞,都經過一點思考,才能說出來。
“那平安結呢?”
“藏在,我身上。”
驚蟄慢慢坐直了身體,遲疑地打量著容九。男人昳麗漂亮的臉龐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出了幾分怪異的溫順與服從。
好似方才之前的強製都是虛幻,那種無比張揚的存在感被收斂下來,仿佛他的手中,拽著能夠馴服的韁繩。
驚蟄毫不懷疑,此時此刻,容九會為他做任何事。
他沉默著,慢慢地低頭。
驚蟄摸索了一會,在懷裡找到那那枚小小的平安結。他每日都會將這東西帶在身上,生怕它掉了,還會將其和係帶打個結,在今天這麼多事情後,這枚小小的平安結仍在他的身上。
驚蟄一貫靈活的手指,在這個時候,竟顯出幾分笨拙,花了點時間,才終於把平安結解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容九的手心。
他的動作帶著幾分僵硬和生澀,“如果,你不喜歡的話,也沒有……”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容九猛地扣住手心,連帶著驚蟄還沒有收回的手,也一把被握住。
驚蟄嚇了一跳,不安地看著容九。
容九盯著他,這才緩緩鬆開,啞著聲說道:“幫我戴上。”
驚蟄摸著那枚平安結,猶豫了下,低頭給掛在容九的腰帶上了,他略頓了頓,抿著唇說:“這樣,好奇怪。”
容九的外裳已經在地上墊著,兩人都是穿著單薄的襯衣,畢竟春夏炎熱,不如冬日,是穿不得那麼多衣物的。
眼下有些雜色的平安結戴在素白的襯衣外,怎麼看都有些不合適。
尤其那紅繩裡,還搭配著不太相符的色彩,總讓驚蟄覺得,好似有些拿不出手。
他有些尷尬地摳了摳手,想去解開:“要不還是還給我,等我下次,再送你一個更好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騰空而起,被容九抱起來,而後又放倒在了地上。
驚蟄躺在有些堅硬的地板上,茫然看著容九。
男人的瞳孔緊縮,盯著驚蟄的模樣,好像是什麼甜美的食物,那種粘稠熾熱的感覺,讓驚蟄猛地意識到了什麼,身體下意識坐起,“容九——”
“驚蟄,抱歉……”容九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的平淡,絲毫不為那爬上臉龐的狂熱與古怪興奮所染,竟然還彬彬有禮地道起歉來,“我可能會,有點粗暴……”
哢噠。
一把冰
涼的軟劍,被他安放到兩人的身側。
“難受的時候??[]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用它割開我的身體,”男人的手指,隨性地點在肩膀,心口,以及腰腹,“不要對著四肢,或者脖子。前者沒用,後者……我可能會壓不住本能的反應……”
血腥,殘酷的話語從薄唇裡流淌出來,驚蟄不想聽懂,也不想去看男人臉上怪異的興奮。
他一個翻身,就想跑。
沉重的身軀從後麵壓下來,正如容九喜歡的那樣,驚蟄的身子對比起容九來說,實在是太過單薄……
哈,完美的契合。
驚蟄拚命地掙紮起來,手指抓在地上的衣服上,抓出幾道皺痕,“容九,下去,你,要聽話,你不能這麼做!”他的聲音在驚恐之下變得有幾分尖銳,竭力說出命令。
容九一口咬住驚蟄的後脖頸。
要害被襲擊的恐懼,讓驚蟄的喉嚨好似被掐住,再說不出話來。
“聽話……我會聽話……”男人克製的聲音裡,浸滿了惡毒的狂熱,“驚蟄,這是應得的,獎賞。”
瞧,他這麼聽話,這麼乖順,這麼……善解人意,將驚蟄帶到安全的地方,為害怕的他提供庇護……是的呀,他隻不過是在討回,該有的獎勵。
僅此而已。
奉先殿外,正在頭疼地盯著人處理殘局的寧宏儒忽而聽到怪異的撲簌聲。
那起初很小,隻有嗡嗡的輕響,在雨聲裡幾不可察。而後,重重疊疊的聲音彙聚起來,彙聚成了浪潮。
“寧總管,快看!”
有侍衛驚恐地叫了一聲,就見從宮牆各處,爬來密密麻麻的黑蟲,它們的數量不如之前那般多,卻如彙聚的潮湧朝著小殿湧去。
寧宏儒臉色大變,抄起奉先殿沒燃燒乾淨的木料,“快快,將東西帶上!”
他一馬當前就朝著小殿跑去。
窸窸窣窣的異響,很快將整座小殿淹沒,殿外的人能夠看到那驚恐的畫麵,殿內的人……則是能聽到那鋪天蓋地的窸窣聲。
[救。救。]
[母親。害怕。母親。害怕。]
[殺了。救。]
重重疊疊的囈語,古怪的窸窣聲,扭曲的黑暗覆蓋了小殿外的光亮,將整座內殿都變成了怪異的所在。
驚蟄那份驚恐,還沒升起來,就被另一道冰冷的聲音安撫了下去。那本該清冷的嗓音壓抑著無比的暴戾與狂熱,“驚蟄,沒事,彆去聽。”
卻又貪婪地啃咬著脆弱、疲倦的獵物,連胳膊,身軀,都被牢牢束縛住,再無一絲餘裕。
撲通,撲通——
他聽到男人狂躁的心跳,與那持續不斷的雨聲。
雨水逐漸被異響所覆沒,蛻變成怪異的窸窣聲。
可心跳聲還在。
安全。
怪異的,扭曲的,卻的確安全的所在。
外麵那些可怕的蟲鳴也正如他所說,無法突破這層薄薄的牆壁,進入到宮殿裡麵來。仿佛危險,隻能靠著更加危險、可怕的存在所擊潰。
窸窣摩擦的翅膀聲,粘稠香甜的氣息,濕濕噠噠的雨聲,與殿內狂熱的氣氛灼燒在一處,變作可怕的浪潮。
“……你該死的……到底哪裡……聽話了……”
分明容九,才是最大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