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2 / 2)

可是他長得美啊 白孤生 29645 字 9個月前

驚蟄:“真是辛苦。”

魏亮咧開嘴笑:“那是自然,軍戶之艱辛勞苦,才有如今的安定。”

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出了營帳。

今日,狩獵開始,才是正經要忙活的時候。

而驚蟄這個時候,才明白世恩說的是何意。哪怕他們能夠看到皇帝,可那麼遙遠的距離……能看得出來有個人在那就不錯了,更彆說看清楚長相容貌。

要是到了近處,倒是能看,可到時出於規矩,也不能抬頭。

驚蟄對景元帝的興趣,不過一瞬,四處尋的,乃是容九的蹤影。

不過皇帝看不清,侍衛自然也是看不清楚,隻隱約看得出來,那些騎馬跟在皇帝陛下|身旁的侍衛都很威風。

驚蟄不由得想象了一番容九騎射的模樣,忍不住笑著搖頭。

雖見不到人,可在營地上,驚蟄見識到了許多從前不曾見過的事物。

不管是那些凶悍的士兵,還是營地內的令行禁止,亦或是每日出獵的血腥彪悍……都十分有趣。

每逢日暮,營地總會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馬匹上掛著的獵物屍體,滴滴答答下來的血,宛如帶著死前的悲鳴。

密密麻麻堆著的獵物,被快速清點。

每天獵殺的獸物,會作為每日的食物,並不會存留下來,清點結束後,就會直接送到砧板上。

這是夏日,一日不處理,明日就會腐爛。

而每一日清點出來的獵物數量,景元帝都遙遙領先。

自然,也有使臣非議,隻道景元帝占了地主的便宜。

那一夜,景元帝持弓,在暗夜裡連發十箭,都紮穿了遠方的靶子。有兩三支,深深貫穿了其後的巨木,拔都拔不下來。

景元帝隨意將重弓丟給隨侍的宮人,麵無表情地看向高南使臣:“接下來,輪到爾等了。”

韋海東上前一步,笑著遞上了同樣的弓:“請!”

幾個使臣的臉色並不好看,在夜裡黑沉沉中,連靶子都看不太清,如何能射得準。

在其他外族使臣的注目下,他們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多是落得個十箭九空。

啪!

魏亮說到這裡時,都興奮得直拍自己大|腿,愣是要拍紅了。

“好,真是太好了!”

其餘聽著的宮人,也忍不住紅了紅臉,那是興奮出來的。

驚蟄再是冷靜,也難免聽得激動。

景元帝在許多事情上,是個很有威懾力的皇帝。

隻要他願意。

驚蟄在上虞苑,很容易能感覺到這點。

比起皇宮內廷對乾明宮的恐懼,上虞苑的人想起太室宮,仍會覺得那是個好去處。尤其是魏亮他們這些,偶爾會進出狩獵場

的人,更是很容易被激起血性。

那種血脈僨張的感覺,輕易能將他們折服,恨不得登時追隨在皇帝左右。

思及此處,驚蟄就不能理解,為何在係統的說法裡,景元帝會在宮中大火裡將皇親國戚都一起燒了個乾淨?

重病?

景元帝會在日後得了一場大病,然後在死前瘋狂……不,現在的皇帝已經足夠瘋狂……

驚蟄隻是隱隱覺得不太對。

身為皇帝,景元帝對百姓不算壞,每日政事上,也算是勤懇,不然,驚蟄也不能聽鄭洪說起那些讚揚之詞。

驚蟄從來沒聽說過,景元帝耽誤過早朝的事。

這說明,景元帝再出格,做皇帝的時候,還是認真的。

那這種,一把火將所有人都帶入鬼蜮的行為,對比起從前的種種,就顯得離奇古怪。

這其中必定還有緣由。

如果要阻止這個結果,那就必須把這個根源找出來。

至於那些外朝使臣?

他們之中一些人的存在,的確會危及到王朝的安危,可這並非最主要的原因,而是在諸多事情驅動下,才會導致的結果。

倘若皇室不衰敗,仍能保持國力,他們自然無法突破邊境。

皇室的存在與否,正是士氣的來源之一。失去了士氣,就算再精銳的士兵,都無法挺直脊梁。

“驚蟄?”

魏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想什麼呢?”

驚蟄隨口說道:“在想今天晚上,能吃到什麼肉。”

其他人一聽到這個,也忍不住舔了舔下唇。

昨天晚上,他們被分到了巴掌大的野豬肉,吃起來有點腥臊,可誰都不舍得吐出來,吃的那叫一個狼吞虎咽。

魏亮笑嘻嘻地說道:“說不定能分到點鹿肉呢?”

有人笑話魏亮:“你可真是會想,鹿肉那樣珍貴的東西,怎可能給了我們?”

眾人不過閒聊片刻,就四散去做活,不敢多逗留。

隻是沒想到,入了夜,驚蟄還真的分到了一小塊鹿肉。

一問,方才知道,原來今日景元帝挑了河穀附近最大的一夥鹿群,除了懷崽和年紀太小的,全都帶了回來。

不過,像驚蟄他們這般幸運,能吃上鹿肉的宮人,也不多。

畢竟分的時候是隨機。

驚蟄在旁人的羨慕下將鹿肉吃了,倒是比想象中要嫩些,不知是哪個部位,吃起來比昨天的野豬肉要好。

隻是,吃了鹿肉,驚蟄晚上卻有點睡不著,翻來覆去折騰了幾下,總有種能睜眼到明天的錯覺。

他握了握手心,這種古怪的燥熱,讓他臉色有點奇怪,偷偷摸摸爬起來,出去的時候,還被魏亮迷迷糊糊叫了一句。

“我去方便方便。”

驚蟄丟下這話,掀開了帳門。

在營地裡,是少有真正昏暗的地方,就算到了晚上,也時常會有人巡邏,有些地方亮堂堂,連

一點死角都沒有。

驚蟄沒有騙魏亮,他的確是偷摸去著方便,隻是此方便,非彼方便。

驚蟄是為了檢查那什麼,結果,還真是有點抬頭。

他很想大徹大悟,徹底出家算了。

今夜的鹿肉看著是好吃,對他來說卻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他憋著勁,衝了幾次冷水,才又出來。

皮膚的涼意吹著風,到底是壓下了少許燥意,不過盛夏,再怎麼有風,也不可能多涼快。

再過些時日就要入秋,他們大概就要回去,到時候,外朝使臣也都要一一折返……

驚蟄滿腦子想著些亂七八糟的事,就為了分散自己的念想。

過了好一會,才算是心靜了些。

在營地裡不好四處亂走,驚蟄一冷靜下來,就小跑著往回走,還沒越過守衛回到帳篷,就突然被人攔了下來。

驚蟄微愣,看向身前的兩個士兵。

“你的腰牌呢?是乾什麼的?”

好在驚蟄出來的時候比較謹慎,什麼東西都帶全了,自然摸出了腰牌,又老實報了自己跟著的宮人。

“你晚上不睡覺,出來作甚?”

“出來方便。”

驚蟄一路上來去,都是有人看見的,他說的話,也不算是假的。

士兵上下打量他一眼,神色稍微放鬆,將腰牌還給驚蟄後,又搜查過他身上並無什麼刀具,卻也沒有立刻放他回去。

他被領到一處空置的帳篷。

一進去,裡麵還有七八個人在,瞧著,還有幾個麵熟,是最近遇到的宮人。

“你們暫時沒有嫌疑,不過,還是不能到處亂走。等到明日,會讓你們離去的。”

領著驚蟄來的士兵丟下這句話,就讓他在這好好待著。

營帳外,還有幾個士兵在守著。

驚蟄進去後,認得他的幾個宮人,就招呼他來坐下。

許是每個人,都被說過相同的話,他們麵上雖有一點焦慮,可也沒太擔心。

“驚蟄,你怎麼也被帶過來了?”

一個叫曹敏的宮女坐在不遠處,有些好奇地問道。

驚蟄將原來的理由說了說,就得到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話,都是大差不差的原因,唯獨曹敏倒黴些。

她是給營地的夥夫幫忙的,今夜收拾得晚了些,回來的路上,就被攔下了。

曹敏:“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剛才被帶來的路上,瞧著很是緊張呢。”

驚蟄也留意到了那些士兵的態度,盤查的時候非常謹慎,一有錯漏,就會被立刻帶下去。

驚蟄已經看到兩三人被帶走,士兵對待他們的態度,與驚蟄截然不同,很是粗暴,顯然是要仔細盤問。

“我們這,應當是沒事的吧。”有人抱緊了自己的膝蓋,“他們不是說,明天就會把我們放出去嗎?”

有個管事模樣的男人幽幽說道:“這也得是沒什麼大事,要是真的有事,彆

說是明天,能活著出去,就已經是僥幸。”

驚蟄垂眸,這管事說得沒錯,隻是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他低頭,將腦袋放在膝蓋上。

原本就一點困意都沒有,而今被關起來,倒是有點困頓。

驚蟄聽著其他人低低的說話聲,不知不覺睡過去。

…

噠噠——

有手指敲在驚蟄的肩頭,他迷迷茫茫地醒來,帶著幾分疲懶的倦怠。

那淡淡的蘭香繚繞在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驚蟄半睡半醒間深深吸了幾口,又長長吐了出來。

“容九,彆鬨。?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的身子微微起伏,靠在容九的懷裡,懶散得好像要重新睡去……

……什麼,起伏?

驚蟄驀然覺得不對,立馬睜開了眼。

霜白的月色鋪滿一望無際的原野,不遠處的深林透著漆黑,如同吞噬一切的怪物,有風吹過,整片原野都低伏下來,一時間,天地遼闊,讓驚蟄都有些呆住。

浩瀚之間,人何其渺小。

可身下的黑馬卻是不懼,仍在主人的控製下,不緊不慢地沿著邊緣走,時不時低頭,吃幾口草料。

驚蟄茫然地看著這幅場景,以為還在夢裡。

這是怎麼……

他睡之前,人還在營帳裡關著,怎麼一覺醒來,人卻是在野外騎著高頭大馬?

那幽幽的蘭香近在身側,驚蟄沒有回頭,隻是蹭了蹭,略帶疑惑地問道:“你把我給帶出來……沒事嗎?”

不對,他想問的不是這個。

“這一路上,難道沒人看見嗎?”

這後麵才是重要。

“沒事。沒看見。”

冷冷清清的聲音,回應著驚蟄兩個問題。

驚蟄隻要一低頭,就能看到男人一隻手正漫不經心地抓著韁繩,另一隻手則是摟在他的腰間,該是怕人摔下去。

驚蟄:“你莫不是騙我?”

這一望無際的地方,他們兩人騎著馬出來,怎可能不被人發現?

他這麼一想,就使勁扭頭看,結果,後頭沒有營地,前頭,自然也是沒有。

驚蟄愣住,喃喃:“我睡了,那麼久嗎?”

營地燈火通明,不管他們走再遠,在黑夜裡,都能看到那明亮的所在。

怎麼會哪裡都看不到?

容九淡淡說道:“隻是走得遠了些,不會有事。”

……這人怎麼能這麼冷靜,就這還沒有事,到底是得多神通廣大?

“今天怎麼又起夜了?”

容九完全沒理驚蟄的憂愁,反倒是捏了捏他的臉,冷聲道:“睡不著?”

這頗有幾分教訓的意思。

驚蟄:“你怎麼知道我被關了?”

容九:“因為手下報上來的名單,正有你這個呆瓜。”

驚蟄癟嘴:“隻是尋常起夜,誰能想到,會這麼倒黴

?”

他沒有問出了什麼事,反倒是問起彆的。

“營地現在戒嚴,你不需要留守嗎?”驚蟄問,“要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容九就將他的嘴巴捏成小雞嘴,略有不耐地說道:“且死不了,你記掛我作甚?”冷冰冰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無端暴躁。

驚蟄慘遭製裁,唔嗚了兩聲,掙紮著說:“……那我,也死不了,明天就能回去……沒必要來……”

容九:“你?”

手指鬆開,挪到驚蟄的後脖頸,暗示性捏了捏,“一下就捏死了。”

驚蟄被容九的手指凍得縮了縮脖子,嘀嘀咕咕:“我脖子也沒那麼細吧。”

捏著脖子的力氣,可還不小。

容九冷笑:“掐死你,不用一個呼吸。”

驚蟄:“你怎麼變著法兒L想我怎麼死?”

“不多加謹慎,怎麼死都有可能。”容九毫無憐憫之意,聲音裡浸滿惡毒,“那還不如早點死在我的手裡。”

驚蟄在馬背上掙紮了幾下,總算得以側過身來,狐疑地打量著容九的臉龐。

男人的臉,在月下看起來麵無表情。

可是說出來的話,能給人嚇暈。

“我才不要死在你手裡。”驚蟄皺眉,在容九還沒來得及說話前,又道,“我要在夢裡自然老死。”

躺在床上,睡一覺,抱著明日還可能會醒來的美好,然後就這麼永遠睡去。

這也不失為一種死法。

既然都是要死,那怎麼不能希望一種舒服點的?

容九冷淡地說道:“在你自然老死前,你會先病死,痛死,而後你就會發現,人老後,最快最舒服的死法,還是被人掐死來得痛快。”

……容九這到底是何等堅持!

驚蟄才不要被掐死!

他伸手亂摸了幾下,總算摸到了容九的嘴,一下子給捂住,有些氣惱地說道:“你還是彆說話了。”

容九倒是好,被捂住也不反抗,反倒是捉著驚蟄的那隻手,一下下啄吻,害得他被親得有些躲躲閃閃。

驚蟄剛低下頭,看到那空蕩蕩的韁繩,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你,你怎麼把韁繩鬆開了!”

這匹馬非常高大,其健碩流暢的肌肉,足以讓什麼都不懂的驚蟄覺得,它是一匹好馬。

可是好馬雖好,也高,也壯,對於從來沒有騎過馬的驚蟄來說,他還能這麼坐著,都得益於容九在。

結果他一瞅發現,容九早就鬆開了韁繩。

也對,一條胳膊攏著驚蟄的腰,另一隻手捉著他的手,哪來的第三隻手攥韁繩?

……啊啊啊救命!

他這一驚,身體就忍不住動了動。橫在腰間的胳膊越是用力,彰顯著存在感。

“不會摔了你。”

容九淡淡說道,“今夜,是有使臣被殺,所以營地戒嚴。”

男人突然這句話,將驚蟄緊繃的神經

分散了些。

有使臣被殺……為什麼?

容九靠著驚蟄的耳邊,聲音幽冷,好似地獄惡鬼,帶著幾分冰冷的煞氣。

“就死在皇帳外。”

驚蟄瞪大了眼,這才是營地戒嚴的原因?

他喃喃:“不會真的有人喪心病狂,想要刺殺陛下吧?”

瘋了不成?

營地戒備森嚴,隻要是個正常人,都能想得到刺殺必然失敗,怎麼會在上虞苑動手?

容九:“誰知道呢?可能是哪個喪心病狂的,在胡亂發瘋吧。”他這話聽起來有幾分隨便,根本沒將這事兒L放在心上的錯覺。

驚蟄:“這聽起來,可比你還瘋。”

他慢慢地,還真忽略了韁繩的問題,重新靠在了容九的懷裡。

容九揚眉:“我很瘋?”

驚蟄小聲:“……還需要問?你沒有一點點自知之明嗎?”

容九哪裡不瘋了?

容九漫不經心地說道:“可沒有以前瘋。”

他垂下眼,懷裡的人……驚蟄的心跳很平穩,存活在這單薄的肉|體,卻也脆弱得輕易就能被揉碎。

隻聽著那呼吸聲,也有幾分趣味。

活著,更好地活著,然後,在一切坍塌前,帶著他一起死去。

而今,這取代了那些暴虐的破壞欲,多多少少,也壓住了瘋狂的念頭。

營地裡,越發森嚴的排查,正在逐一進行著。原本還有些安靜的營地,已經徹底活了過來,到處都是裝備齊全的士兵在巡查。

韋海東忙得連口水都喝不上,趕回皇帳附近,還沒來得及請求入內,就被寧宏儒攔了下來。

韋海東雖然是景元帝的近臣,可是上虞苑這營地,乃是京軍鎮守,這戒嚴時,自然也是他們主導。

韋海東隻是從旁協助,卻也非常繁忙。

而今回來,是有事求見皇帝。

寧宏儒背著手,幽幽說道:“陛下不在皇帳內。”

靜悄悄,此處隻有他們兩人。

韋海東一聽這話,先是閉了閉眼,而後捏著鼻梁,在寧宏儒身前踱步,一個驟然轉身,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陛下瘋了嗎?”

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還能往外跑,景元帝是生怕刺殺他的人不夠多嗎?

寧宏儒緩緩看向韋海東。

片刻後,韋海東卸了力氣,也是,陛下何時不在發瘋?

說起來,近些時候,已經算是瘋得少了。

要是在從前,說不得景元帝還會饒有趣味地讓人將刺客放進來。

失敗的,多是直接死在了景元帝的手上,要是成功……到今日為止,還沒有人成功過,可從陛下的瘋癲來看……說不定,他會非常、非常高興。

連自己的命,也是有趣的玩具。

那種陰暗瘋狂,恨不得撕毀萬物的暴戾,隻不過是蟄伏在了景元帝的骨髓血肉,好像都儘數沉睡了去。

現在的景元帝,可比之前,像個正常人。

可許是正常了一段時日,讓韋海東也懈怠了,竟也會對這樣的小事感到驚慌。

……景元帝做出再瘋的事,那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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