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緊張的時候,他居然悠哉到如此?
至少現在不會進,是什麼意思?
難道待會……
“……要是陛下要殺我,能不能求陛下賜我一個痛快,我不想被拆成骨頭……”
驚蟄狐疑看了眼牟桂明,又奇怪地看向石黎:“陛下在外頭的名聲,這麼難聽嗎?”
赫連容一般,不虐殺吧?
“哪有,你是不知道,陛下要是真的動怒,有時也會……曾記得,在上虞苑時,他曾經剝掉一個宮人的臉皮……”
牟桂明哭喪著臉。
驚蟄:“上虞苑?何時?”
赫連容最近一次去上虞苑,不正是驚蟄也去的那一次嗎?
他怎麼不知道有人……
牟桂明:“自是有,卷宗上都寫著呢,是一個叫戴有為的……”
戴有為?
驚蟄斂眉,這名字有些耳熟,過不多時,他就從記憶裡扒拉出來這人。
不過是在上虞苑幾麵之緣,這人就是嘴巴臭了些,隻不過,這人的確是死在了上虞苑。
最熟悉自己的人,往往是敵人。牟桂明連名字都清楚,就說明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赫連容倘若殺人,往往一刀斃命,要他真的會做出更惡劣的行徑,往往是招惹到了他……一個普通宮人,怎可能……
啊,驚蟄蹙眉。
有那麼一瞬,某個畫麵浮現了出來。
戴有為的確是曾當著赫連容麵折辱過驚蟄,那時候,赫連容……或者容九,是怎麼說來著?
——“你沒長臉嗎?”
是為了這個。
驚蟄一頓,時隔許久,竟是意外知道這人的死因。
……那的確,是凶了些。
他沒發現,站在他身後的石黎與車夫兩人,正森冷地盯著牟桂明。頗有種要是再說什麼,就生撕了他的凶悍。
這嚇得牟桂明閉上嘴巴,再沒敢說話。
哢——
異常細微的一聲響,石黎猛抓住腰間的佩刀,再沒有絲毫猶豫,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人就已經衝到屋前,猛地踹開了原本闔上的門。
那木屑碎片橫飛,將原本要攻進來的惡徒嚇得一愣。
他們大概不是來要驚蟄的命,隻是他剛剛說出來的話太駭人聽聞,所以他們更想從驚蟄的嘴裡知道更多事。
譬如,驚蟄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譬如,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譬如……
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局麵!
而石黎的刀已經出鞘,正是要人命的時候。
連續二刀,刀刀斃命。
二具屍體躺倒在他的腳邊,石黎身上卻沒有一滴血。他牢牢地守在房門前,頗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凶狠。
他們不會讓任何人,靠近驚蟄。
驚蟄還有閒心與牟桂明說話:“看到了嗎?你要是沒招惹到陛下的話,他殺人比石黎還利索。彆怕,不疼的。”
牟桂明嚇得膝蓋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
“……那,那要是沒招惹到陛下,為何還會死啊?”
這沒招惹,不該是不出事嗎?
驚蟄無奈歎了氣,幽幽看著外頭的血色:“原因,你不正是清楚的嗎?”
景元帝是個暴君。
這正是赫連端,赫連逸這些人覬覦的原因之人,倘若赫連容是個聖賢寬厚的……哈,就算這上頭坐的真是個聖人,這些人也不會收斂自己的欲|望。
莫要說本就不可能存在的猜想,倘若那樣,驚蟄難道也會愛上他嗎?在這緊張,且不合時宜的瞬間,驚蟄稍稍走了神。
……
大概是會的。
不管赫連容是什麼模樣,什麼身份?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驚蟄大抵是會愛上他的。隻不過,那時候的驚蟄,怕也不能如這般走到赫連容的身旁。
畢竟,一個正常,理智的皇帝,怎麼會做出這麼多瘋狂之事,就是為了取悅他呢?
縱然驚蟄再是心神堅定,又怎可能在這般多次的追逐裡,完全不淪陷呢?那些原本會讓他擔憂,害怕,驚慌的念頭,似乎在不知不覺,幾乎不再想起來。
他不記得之前的惶恐,不記得之前的不安,他既已經站在了赫連容的身旁,那這個位置就是他的,誰來也奪不走。
驚蟄的野心不多,一家人在一起足矣。
驚蟄的野心很龐大,這“家”裡,還包括了這天下之主。
誰又能說,這樣冷靜的驚蟄,不瘋狂呢?
哢噠——
再一聲脆響。
驚蟄厲聲喝道:“石黎,讓開。”
隻一聲,正在廝殺的石黎猛地抓住身旁的柱子,也不知道用什麼姿勢,就快速爬了上去,很快消失不見。隨著他的動作,有不少血落下。
就算石黎再怎麼厲害,他也隻有一人。
再加上潛於暗處的暗衛,人數的確是遠遠少於這四五十人。
他已經殺了不少人,自己卻也是受了傷。
洞開的大門裡,驚蟄站在最顯眼的地方,手中抓著一個靈巧的器具,還未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模樣,便有無數閃爍著寒芒的銀光爆射而出。
“啊啊啊啊——”
慘叫聲起,那些寒芒以雷霆萬鈞之勢籠罩著庭院,幾乎是在驚蟄轉動時,那清脆的哢噠聲就接著響起。
一連二聲,亦是二波。
正是遍地哀嚎聲。
牟桂明看得目瞪口呆,隻覺得這出手狠辣的岑文經,與之前溫和說話的人,似是截然不同的模樣。
那個帶著嫌棄,還在安慰著他的岑文經還猶在眼前,那舉著危險器具的岑文經卻冷酷開口:“昌明,你和石黎一起,檢查還有沒有活口,有的都補一刀。”
這熟稔,冷漠的聲音,不知為何,讓牟桂明打了個寒顫。這一刻,岑文經看起來甚是威嚴,他所說的話,不由得叫人就要去遵從,仿佛某種金科玉律。
是長居上位者才有的氣勢,更像是……
牟桂明低下頭,不再去看。
站在門前的驚蟄閉了閉眼,壓下要捏眉頭的衝動,那已經不算陌生的血腥味,仍讓驚蟄有作嘔的感覺,不過他已經能熟悉地壓下來,強迫自己去看著那些屍體。
這些人都是奔著他的命來,更是為了謀害赫連容去,驚蟄要扣下機關的動作雖是艱澀,卻也必須這麼做。
待石黎和昌明回來複命,驚蟄這才點了點頭,看著現在的天色。
還沒到午時,不過,現在這個時間……
轟隆——
又是一聲響,震耳欲聾,整個地麵都劇烈晃動起來。
驚蟄一把抓住門
邊,這才勉強穩定住自己的身體,這一次的晃動就隻一會,很快就停了下來。
而在這時,一直麵無表情的石黎總算露出有些放鬆的神情,低下頭說道:“郎君,陛下來了。”
驚蟄寬慰地點點頭:“那就……什麼?”他猛地轉頭看向石黎,眼底滿是難以置信。
石黎:“卑職不會聽錯,那鐵騎的聲響,的確隻有陛下的護衛才能有的。”
驚蟄著急起來,他剛才還蒼白著臉色看著那些屍體,現在卻是抱著那精巧器具走來走去,原來淡然鎮定的臉上隻餘下吾命休矣的驚慌。
這種變化甚是奇怪。
就好像一瞬間他又變回了……人,那臉上鮮活生動的表情叫人不自覺,想笑出聲來。
“石黎,我們跑吧。”
驚蟄猛地說道。
啊?
哪怕是想要裝蘑菇的牟桂明,聽到這話都沒忍住看過去,露出奇怪的表情。
石黎:“現在屋頂上站著數個暗衛,如果卑職試圖帶你離開的話,他們也會阻止卑職的動作。”
就在他們剛剛聽到驚蟄的話,就有些已經鎖定了石黎,但凡他動作,必定會雷霆之勢攔住他。
這些暗衛裡頭,有些人的任務是保護驚蟄的安全,而更有的,是為了確保那位,能順利見到驚蟄。
自然是不可能讓人走脫的。
驚蟄痛苦閉上眼,嘴裡喃喃著要死要死。
“陛下來了,您怎麼還不高興呢?”牟桂明幽幽地說道,“要死的,不隻有我嗎?”
驚蟄癟嘴,瞥了眼牟桂明,“石黎,你給他看好,這人要是死了,那也得死在我手上。”他咬牙切齒地說著。
石黎沉聲:“是!”
這兩人的對話就已經要把牟桂明嚇暈過去,他對岑文經還不熟悉,隻看他剛才冷酷的模樣,還以為他跟陛下也是一樣的德性,真以為自己要小命不保了。
說完這話後,驚蟄吐了一口氣,看向門外。
外頭原本會有的,稀稀碎碎的聲音已經停了下來,仿佛一切都陷入了怪異的死寂,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沒有看到人,驚蟄卻莫名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走出門去。
一步步,驚蟄跨過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走到已經被血紅汙了的大門前。門檻與木門交界處,濡濕的血液正緩緩往下滴落,將原本就暗色的木頭染得更加幽深。
驚蟄思考了會,這才推開門。
石黎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也說暗衛數量比之前還要多,那正意味著……
那緩緩推開的門外,正站著一個人。
儘管早就心中有所猜測,可驚蟄還是被唬了一跳,下意識倒退一步。
是因為那凜冽的殺氣伴隨著這隔開的木板撲麵而來,那就像是一頭已經被激發了凶性的怪物,縱然收斂,威壓卻四散不止。
滴答——
是血滴聲。
滴答——
也是濃
重的血氣。
比之身後,那倒了一地的屍體還要多的血腥味。
也不知道到底殺了多少個人,才會有這樣凶殘的血色與殺氣,那身戎裝上似有許多傷痕,更多的是內襯已經被血浸滿,也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男人的血,還是其他人的血。
他靜靜看著驚蟄。
驚蟄小心翼翼地越過赫連容,探出頭去,那濕噠噠的血跡正染著男人走過的路,正是浴血而來。
那些駐守在台階下的士兵如同沉默的雕像,一個個身上也攜帶著那種可怕的威壓,仿佛正從鬥獸場裡走出來的勝者。
這本該是極其殘酷的畫麵,驚蟄卻是長出了一口氣。
他跨過門檻,一步步走到赫連容的身前。
“赫連容。”
驚蟄仰頭看著他,清亮的眼睛裡,倒映著小小的男人。
“嗯。”
赫連容的聲音低沉著,沒什麼情緒。
隻是這一聲,在驚蟄聽來已經代表了許多,他的表情變得放鬆了些,竟是笑了起來。
“笑什麼?”
仍舊是冷冷清清的聲音,仿佛根本不生氣。
驚蟄輕聲說道:“我想起許久之前,你來北房接我的那天。”
赫連容眉頭微動。
那時候的驚蟄,一雙黑眸望著他,眼底隻有無儘的怒火與失望,那燃燒起來的火焰,幾乎恨不得將赫連容也徹底焚燒。
而現在,驚蟄正認真地看著他。
那笑意浸滿了這一雙眼,再沒有那疏遠與冷漠,有的隻有無儘的溫暖。
這仿佛也讓赫連容柔和了一瞬,低聲道:“手。”
驚蟄將手遞給赫連容,男人抓住他冰冷的手,帶著人一起走下台階。
士兵分守兩側,在他們經過時便低頭行禮,越過那無儘的血色與屍體,那停留在甘柳巷外的禦駕外,守在邊上的將士跪倒下來,口稱萬歲。
這禦駕看起來潔淨得很,與周遭任何血腥臟汙之處截然不同,帶著一種怪異的肅穆。
驚蟄的眼神越過他們,落在禦駕邊上那匹黑馬。
黑馬大哥的身上也有些許傷痕,可它看起來仿佛根本沒有感覺,反倒還有些興奮,仿佛天生就是一匹戰馬。
赫連容將驚蟄帶上禦駕,放下車簾,就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
禦駕內有著淡淡的香氣,也不知道燃的是什麼香,聞起來卻是有些好聞,將驚蟄原本有些昏沉的頭腦激得清醒起來。
他丟下一直緊攥著的精巧器具,隨手去扒赫連容的盔甲,“你受傷了嗎?”
驚蟄沒有去問局勢,也不在乎到底贏沒贏,有沒有抓到人,他隻是將剛才就想問的話說出來。
赫連容淡淡搖頭,反手扣住驚蟄的手腕,幽冷漆黑的眼眸緊盯著他,聲音有幾分冰涼:“你剛才,殺人了?”
分明隻是在門外淡淡掃了一眼,他卻好像已經了然於心,知道發生的所有事情。
驚蟄一怔,
想起方才的事,那種嫌惡感再一次蔓延,他差點就要吐出來,卻強忍著,“嗯,人比預想的多,隻靠石黎和昌明……”
“隻靠他們,也能擋住。”赫連容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隻不過會受重傷。”
驚蟄彆開臉,不說話。
卻被赫連容的大手掐著下顎,又轉了回來。力氣不大,卻強硬不容反抗。
“今日,你本不該出現在那裡。”赫連容輕聲細語地說著,越是溫柔,就越像是地獄惡鬼來索命,“你為護著他們,卻汙了自己的手……後悔嗎?”
驚蟄拍開赫連容的手,蹙眉說道:“我又不隻是為了他們。”男人似乎將他看作了什麼無害無欲的人,認定他就算被逼到極致也不會抬起刀。
莫要忘了,在北房的時候,為了攔住那些蟲奴,他本也是動了手。
驚蟄抬頭看著赫連容,嘟噥著:“要不真正走進陷阱,又怎會相信,我真成了那隻鱉呢?”他說著,聲音輕快著,這好像完全不受殺人的影響。
隻不過……赫連容在他的眼前幾乎無所遁形,那驚蟄在男人的眼中,何嘗不是?
那些藏在冷靜外表下的緊繃。
驚蟄的手指,從一開始,就是冷的。
赫連容默不作聲地摸上驚蟄的後背,也不知道那隻手什麼時候鑽進了他的衣裳,靈巧地勾住那根細細的繩。
驚蟄猛地看他,還沒說話,卻被繩索牽動著,整個人細細顫抖起來。
他咬牙,忍住那種奇異的感覺。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被束縛久了,那些怪異的繩索烙印,仿佛也壓在他的心上。
總有種難以形容的癢意。
那本來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擺布,隻不過抓著一處,就仿佛將所有都能牽連得緊,連在那隱秘的地方都不由得被摩擦著,有著怪異到極點的難忍。
就仿佛他的身心都被這怪異的繩索所掌控,被赫連容輕易玩弄在指尖。
“驚蟄,看來你還是學不會乖。”赫連容低低說著,“不過,倒也無事。”
血氣伴隨著冰涼的寒意覆蓋下來,那興奮棲息在血腥的怪異裡,毫不猶豫地朝獵物侵蝕而去。
“我會好好,再教一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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