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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明宮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藥味,聞起來有些苦澀,踏足內殿後,卻是一點氣味都無。
景元帝厭惡多餘的味道,但凡誰身上有些味道,輕易就被拖出去砍了,以至於乾明宮伺候的人身上,根本就沒有過香囊這物什。
驚蟄身上乾淨得很,唯一有異味的,就是手裡這碗藥。就算是天下至尊,要吃藥的時候,這份苦澀是誰都避不開的。
他進來的時候,殿內靜悄悄的。
景元帝正站在窗前⑨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那高大瘦削的身影,叫驚蟄隻看了一眼,便立刻低下頭來。
“陛下,該喝藥了。”
他的神經緊繃,聲音也有些輕,生怕驚動了什麼。
驚蟄在乾明宮待了幾l個月,自然也見識過那一個個消失的身影,若非有寧宏儒隱隱的庇護,或許這其中也會有他一個。
今日,寧宏儒為何會讓他進來,驚蟄也很清楚。
隻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昨日景元帝的態度就彆有不同。
他說完那聲後,很長一段時間,乾明宮都是安靜的。驚蟄保持著那姿勢,一動也不動。不知到了何時,才聽得一聲冰冷的聲音:
“今日怎麼不敢看我?”
驚蟄聞言,猛地跪倒下來,藥碗就放在身旁,急聲說道:“奴婢不敢,請陛下恕罪。”說這話時,他的聲音又快又急,還帶著幾l分羞恥與驚慌。
昨日,驚蟄剛進殿來,的確是在瞥見景元帝時,沒忍住多看了一會。
但真的,真的隻有一小會!
……他是第一次看見景元帝的模樣,沒想過會是這麼好看的人,就算那美麗如同淬了毒的花,驚蟄也沒能壓住那種想法。
他沒想到,昨天那一小會的偷看,竟是讓景元帝記住了。
“沒有?”
沙沙,沙沙。
輕緩的腳步聲響起,某種難以言喻的威壓幾l乎將驚蟄徹底籠罩,壓得他心口狂跳,再說不出話來。
冰涼的靴尖抬起驚蟄的下顎,他被迫仰起頭,視線滑過那華貴的長袍,對上景元帝如墨幽深的眼眸。
“寡人長得好看?”
“……好看。”驚蟄都要哭了,聲音哆嗦著,“陛下的容貌,舉世無雙。”
就像是條可憐兮兮,被逼到極致的小狗。
很害怕,卻顫抖著不敢不應。
這尋常人說來,根本沒用的奉承話,他說起來,就非常真誠。
驚蟄說得也的確是真心話。
他真心實意覺得景元帝長得美麗。
那種漂亮淩厲過頭,很不好惹,也不知道怎麼就戳中驚蟄的心窩,哪哪都覺得非常惹眼。
“你喜歡?”
景元帝這話,讓驚蟄有幾l分茫然,隻是對上那雙冷漠的眸子,他不敢不答,隻得老實說著。
“……喜,喜歡的。奴婢喜歡陛下的容貌。”
那話說出來,驚蟄差點沒吞了自己的舌頭。前麵那句話也就罷了,後麵那句話是作甚,真真是畫蛇添足。
景元帝移開腳,重新站定,聲音陰冷低沉,帶著幾l分怪異。
“驚蟄,十九歲,原名岑文經。因其父岑玄因的案子,這才牽連入宮當了太監。”
那薄涼的話道出時,驚蟄渾身僵硬,如同被凍結了般,連之前的鮮活生動都無,隻像是麻木的雕像。
……陛下是怎麼知道?
身為皇帝,想要知道這些情況是容易得很,但景元帝為何要查他?
他知道的,僅僅隻是這些嗎?
驚蟄一想起自己的秘密,不由得毛骨悚然。
若非他現在低著頭,那神情的變化,怕是要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就算再怎麼機敏,而今不過十九歲。
“驚蟄,站起來。”
驚蟄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提線木偶,景元帝說什麼,他就做什麼。起身的時候,他甚至沒忘記將藥碗端起來。
景元帝揚眉,接過他手裡的藥碗,倒是一口飲下。
驚蟄下意識說:“還沒驗毒……”
“驗不驗毒,重要嗎?”景元帝冷冷地笑了起來,“早晚都得死。”
那幽冷的嗓音,讓驚蟄打了個激靈,不敢再說。
景元帝隨手將藥碗拋開,漫不經心地囑咐了一句:“脫罷。”
……啊?
驚蟄茫然地抬頭,眼眸裡滿是困惑。
他是……聽錯了嗎?
他肯定是意會錯了……吧?
景元帝好似一條冰涼的毒蛇盯著他,所有的要害都被鎖定,幾l乎沒有逃脫的餘地。
驚蟄那雙眼眸好似帶著朦朧迷茫的潮氣,真像是頭可憐的小獸,看起來可憐又可愛,讓人越發擰斷他那脆弱的脖子。
“寡人倒是想看看,太監的身體,是如何的?”
驚蟄的手指痙攣到顫抖,下意識緊握成拳。
緊接著,他就聽到那把如同地府惡鬼的冷漠聲音又道:
“而你,又真的是太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