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蓋住驚蟄湊過來的小臉,冷冷地說道:“剛醒就開門,將屋內的暖氣都放跑了。”
剛剛去通知寧宏儒的驚蟄癟嘴:“要不是殿下睡遲了,奴婢至於這麼擔心嗎?
不早些提醒外頭的人,上學的時候就要遲了。
自從驚蟄上了九皇子的床,就沒再下來過,每天夜裡入眠前,在九皇子冷冰冰的視線下,驚蟄就會自動自覺爬到床邊。
起初是在床邊,後來就會到床中央。
再到現在,驚蟄已經熟悉這張床的每個角落,比他名義上的那張小床還要熟悉得很。
有了驚蟄後,九皇子睡得比以往多了些。
但也隻有一點
點。
驚蟄是知道的,許多時候,九皇子看似睡了,其實再是清醒不過。
但逐漸的,會早起的九皇子,卻是養成了賴床的壞毛病。
就算是醒了,他也不會起來,而是抱著驚蟄躺著。充當了暖手爐的驚蟄倒是沒什麼怨言……可要是再不起來就遲到了啊啊啊!
好不容易被哄起來的九皇子冷著臉站在銅鏡前,驚蟄圍著他忙忙碌碌,忙活好一會才將人掇拾好了。
等吃過早膳,就該去讀書。
驚蟄站在西所門口,看著九皇子帶著寧宏儒離開,就感到有人輕輕拍了下他的小腦袋。
“都快變成石頭了。”
石麗君淡聲說道。
驚蟄摸著頭,嘿嘿笑道:“石姐姐,今日要做什麼?”
石麗君低頭看他,輕笑了聲。
“雪都掃乾淨了,能有什麼事?去屋裡待著罷。”
擷芳殿雖是冷清,人少,事情也少。九皇子不是那等會計較的人,驚蟄大半的日子是悠哉的,有些時候也會看看書。
……是九皇子給他的。
得空的時候,也會教驚蟄讀書。
所以,驚蟄這一年多來,倒是又多讀了些書。
隻不過,今天寧宏儒是跟著九皇子走著出去,回來的時候卻是躺著回來的。聽說,是在雪地裡摔倒,扭傷了腳踝。
九皇子的晚膳,是石麗君伺候的。
驚蟄偷溜去照顧寧宏儒,反被他抓著叮囑,“我起不來這些時日,你要好好跟著殿下,還有……”這擷芳殿也就這麼些伺候的人,寧宏儒倒下了,就隻能換驚蟄跟著九皇子去讀書。
驚蟄來這麼久,還沒怎麼出去過,突然讓他來辦事,寧宏儒這心裡有點沒底,愣是講了半個時辰。
此後幾日,驚蟄很快就上手了要辦的事。
其實也沒多少事,他們這些伴讀太監就隻是跟在旁邊伺候筆墨,如果皇子答不上來題,他們就得替皇子挨打。然九皇子並不受重視,師傅也不怎麼會點他,更不會考察他的功課。
不過練武的時候,就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那武師傅更為嚴苛,誰要是偷懶,都會挨打。而且是連著皇子與伴讀太監一起。
就算這樣,驚蟄還是更喜歡武師傅。
“為何?”
這日回去的路上,九皇子聽到驚蟄這麼說,揚眉問道。
驚蟄:“因為他待殿下很認真。”
而且他還知道,九皇子的身手,其實比表現出來的還要好!
九皇子淡聲說道:“他是沉子坤的人。”
“沉子坤是誰?”
“名義上,是我舅舅的人。”
驚蟄用兩隻手捂住自己的嘴,眼巴巴地看著他。
九皇子:“你現在罵他,他也聽不到。”
驚蟄:“可他待殿下好,奴婢不能罵他。”
九皇子的神情淡了些,不知想到了什麼,冷冷地說道:“一點小恩小惠,就給你收買了?”
驚蟄認真說道:“小恩小惠不要緊,隻要現在對殿下有用,什麼恩惠都可以。不是有句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
隱忍後,尋機而動。
這說來倒是與驚蟄的處境有些相似。
不過這些天陪著九皇子去讀書,驚蟄越發清楚意識到,繼後與十三皇子在宮裡的地位牢不可破,若是想要報岑家的仇,僅憑他的力量幾乎不可能。
而九皇子……
驚蟄並不想將他卷進來。
九皇子的處境,也是自顧不暇。能在宮裡活下去,已經實屬不易。
九皇子捏了捏驚蟄的小臉,淡淡說道:“說得頭頭是道,今日讀的書,可記得了?”
驚蟄的小臉一下就垮掉。
自打跟著九皇子去讀書後,每次回來,他都要考問驚蟄,現在隻要一提起這個,驚蟄就像是老鼠見了貓,恨不得鑽個地洞進去。
“殿下,殿下……”驚蟄小步小步追上九皇子,軟綿綿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宮道裡回蕩,帶著幾分可憐兮兮,嗚嗚著求饒,“嗚嗚嗚你就饒了奴婢吧……”
大步走在前麵的九皇子,麵無表情的小臉上,卻是微微翹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