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薛盈並沒有馬上安分,緊跟著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張開嘴凶狠地咬到了衛聽春手臂上。
衛聽春當時隻想到一句話——兔子急了也咬人。
然後一巴掌砸薛盈後頸上,拿捏著力度呢,他一頓,就軟了,朝著地上滑去。
衛聽春兜抱起薛盈朝屋子裡走,雖然胳膊疼,但是有點開心。
因為張大夫說了,人要是三天內醒了,有意識去做什麼了,就沒事兒了。
砍人和咬人也算是自主意識。
薛盈這個主角雖然童年慘了點,但是畢竟是主角嘛!
那個張大夫也不完全是庸醫。
衛聽春把薛盈給安置回床上了,坐在那等著,她力度不重,砸的就是薛盈這個氣虛體弱,他昏了一下,很快就醒了。
醒了之後頓了一下,就又撲上來,表情是衛聽春沒有見過的凶狠。
衛聽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躲過他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朝著自己磕來的頭。
“你發什麼瘋呢?”衛聽春鉗製著他問。
薛盈不吭聲,麵色慘敗得嚇人,死了雙親似的,活像是還被魘在噩夢之中。
片刻後他從嗓子裡擠出一句乾澀的話,“時間過了。”
他掙紮不過衛聽春,突然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連肩膀都塌下來了。
他低低道:“來不及了……”
他來不及回皇城去見聽春了。
她應該不會來了。薛盈一直都知道的。
他閱人無數,自然知道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聽春,對他的憐憫僅限於一碗熱茶,也根據她的話猜測出,之所以會來到他身邊,隻是為了任務。
成山的黃金留不住她,他還有什麼能留住她?
其實趕回皇城沒有意義,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若是想要見他,來去自如,怎麼都能見的。
約定的時間到了,她沒來。
她不會來的。
他垂下眼,對“齊輝”道:“你拿我的頭顱去向二皇子交差吧。”
他坐在那裡,卻像個被抽離了魂魄的木偶。
衛聽春想到了張大夫說的,內心久鬱,堆積成疾。
她突然心軟得難以言說,忍不住攥著薛盈問:“過了上元節,就不想活了?”
薛盈沒吭聲。
衛聽春放開了他的手腕,試圖最後掙紮一下,勸道:“太子殿下,我不會殺你,我本就是來救你的,你救下我母親幼妹的恩德,對北境三洲百姓的仁慈,正是儲君之德。”
衛聽春起身半跪在床邊,念出前兩天一見麵就應該念的台詞,道:“臣齊輝,誓死追隨太子殿下!”
堪稱震耳欲聾的武將宣誓追隨,並沒把薛盈的魂魄喚回來。
薛盈坐在那裡,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薛瑩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有意思,什麼太子之位,什麼將來或許貴不可言,那些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東西。
他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隻有一個想見的人。
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等待,苦撐到如今,見不到了,也就罷了。
他整個人的狀態用四個字就能形容,形如枯木。
好一會兒,衛聽春有點撐不住了,薛盈看向了她,卻依舊沒有說話,而後突然伸手,抽出了她彆在腰間的一把匕首。
“錚”地一聲匕首出鞘,在屋內響起。
衛聽春反應極快,立刻撲上前搶奪匕首,壓倒薛盈。
他生誌已失!
薛盈的匕首果然是奔著自己的脖子去的,衛聽春把他撲倒,將他手狠狠撞在床上。
匕首脫手,薛盈布滿陰翳的晦澀雙眼,自下而上對上衛聽春的。
衛聽春伸出刻意用黑色的布巾纏住了一半手指的手掌,她是為了遮擋靈魂編碼,但是習武之人這樣纏也是尋常,而且她持刀,現在又是冬天,這樣再尋常不過。
也正是因為這樣,薛盈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
衛聽春將手懸空在薛盈的頭頂,終究是歎息了一聲,手指落在他眉心,搓了搓。
本想隻是看看“流浪貓過得好不好”,看一眼就走的衛聽春,又一次被纏住了,不得不“現身”。
她搓了一下薛盈的眉心,薛盈就像是被釘死在那裡了。
衛聽春先坐起來,而後把自己右手上的黑色綁帶一圈圈拆開。
她剛拆好,薛盈突然起身抓住了她的右手,低頭看了一眼,細細地在她右手拇指上摩挲了一遍。
眼淚從他兔子一樣紅的眼珠裡麵大顆滾落。
他死死瞪著衛聽春這具身體,眼中震驚溢於言表。
但是那雙死灰般的眸子,被眼淚衝洗過之後,也像是被雨水洗過的天空,一圈圈亮起來。
到最後明如秋水,粼粼動人。
衛聽春心軟成一團,伸出大手給他抹掉了下顎彙聚的淚水。
薛盈如夢初醒,一手抓著衛聽春手指,一手張開直接撲到衛聽春懷中。
因為用了太大的力氣,衛聽春直接被他撲倒在床上。
她扶了下薛盈側腰,免得他從這窄床跌到地上,而後沒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