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古建築與蘇鎮清雅秀麗的園林不同。宋時晚雖在平城見過北方的古代庭院,也見過薄家老宅那幢威嚴的親王府舊址。但這裡的建築更加宏偉雄大,震撼人心。
它安靜地佇立在這裡,任由風卷雲湧,歲月更迭,它就這樣威嚴地佇立在曆史的長河中,看淡了功名利祿,生離死彆。
宋時晚靜靜地凝視著它,久久無法挪開視線。
良久,她輕聲問薄嶼辭:“你還記得臨塘巷裡那個‘鬼宅’嗎?”
“嗯。”薄嶼辭淡聲道。
蘇鎮,臨塘巷裡有個破敗不堪的院落,曾是一個吳姓富商的宅邸。
後因前朝年間一次走水,院子被燒毀,一直破破敗敗,延續至今。
聽說前段時間市政府有意修繕保護,工程已在推進。但在他們年少時,那裡是孩子間出了名的“鬼宅”。
宋時晚總是喜歡跑到那裡玩,每次都是薄嶼辭去幫她的阿婆將她捉回家。
提起少年時的往事,兩人心裡多少有些感慨。
頓了頓,宋時晚道:“之前我在那裡遇到過一個從帝都來的哥哥。他和我說帝都的建築和那裡不一樣,但是都很好看。我那個時候的夢想,就是一定要到帝都看一看,到底哪裡不一樣。”
宋時晚一邊說著,一邊揚了揚唇角,眼角卻莫名地有些酸澀。
那個時候無憂無慮,那座明媚溫潤的小鎮就是她的全部。她好奇外麵的世界,總是夢想著見更廣袤的山海。可當她真的實現了這個夢想,卻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渺小。
薄嶼辭輕輕將她擁入懷中,他嗓音有些啞,低聲問:“那……現在見過了,什麼感覺?”
“那個哥哥說得沒錯,確實不一樣,都很漂亮。”宋時晚伸手環住薄嶼辭的背,她頓了頓,小聲道,“隻不過……這個夢想太大了,我接不住。”
天氣明明很炎熱,兩人即使牽著手,手心都會微微沁出汗意。
可宋時晚不知為何,被他抱在懷裡,隻感到了令人舒適的溫暖。
“不怕。還有我呢。”薄嶼辭揉揉她的腦袋,語氣是少有的溫柔。
“阿辭,謝謝你。”她輕聲道。她把腦袋靠在他的懷裡,問他,“那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麼?”
薄嶼辭沒有回答。
良久,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小聲道:“嫣嫣,我的夢想已經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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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帝都古城的靜謐莊嚴不同,平城市中心的MIX酒吧內人聲鼎沸,燈光炫目。
二層的VIP包間內掃著五顏六色的炫光,音浪滾滾,氣氛達到最高潮。
孟顏昕被眾人擁簇在最中央,她手中的香檳酒瓶噴射出白色泡沫,酒水灑在她的手上和熱辣的短裙裙擺上,她卻渾然不覺,笑著將酒分給其他人。
她今早的飛機到達平城,甫一下飛機,她便聯絡了無數關係親近的姐妹在MIX酒吧為她接風洗塵。
孟顏昕長得很漂亮。即使被一眾美豔熱辣的姐妹包圍,她依舊是最出挑的那個。
孟顏昕長了張標準的瓜子臉,五官精致漂亮,尤其一雙圓而滾的杏核眼像是揉碎了一把星辰,璀璨耀眼。
她愛笑,笑容明亮又自信,即便不認識她的人初見時,都能看出她從小浸淫在優渥的條件中養成的那份明豔和嬌縱。
“昕昕,你可算回來了。我們大家都特彆想你。”白悅宜坐到孟顏昕身邊,親昵地抱住她。
孟顏昕反手抱了抱她:“小悅,我也好想你呀。”
孟顏昕和白悅宜的關係說不上多好,但同在一個圈子裡,塑料姐妹花嘛,該做的樣子也要做到位。
“你這次回國是呆幾天就走,還是打算回來發展啦?”
“在外麵玩夠了,當然要回來了。”
白悅宜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孟顏昕在圈裡是出了名的交際花。無論是家世還是長相,她在平城可以算得上是“第一名媛”。她仿佛天生帶著光環,無數人追捧她,豔羨她。
但自從她出國後,白悅宜在圈裡努力經營自己,漸漸地,也成了最中央的那個人物。她享受被人追捧恭維的感覺,可孟顏昕一回國,那些原本擁簇在她周圍的人瞬間黏在了孟顏昕的周圍。
她似乎輕而易舉,便能得到自己苦心經營數年的東西。
白悅宜故作關切道:“哎呀,你在法國呆得多好呀,怎麼突然想回國了?”
孟顏昕笑了笑:“小悅,你喝醉了吧?我一直在意大利。”
“哎呀哎呀!我喝醉了,是意大利,佛羅倫薩,對吧。”
孟顏昕笑了笑,沒搭茬。
白悅宜多半也覺得尷尬,連忙轉移話題:“那你回國,什麼打算呀?”
“沒什麼打算。”孟顏昕不甚在意道,“先把婚退了,玩兩年,創個業什麼的。”
聽到“退婚”,白悅宜像是抓住了什麼似的,眼睛亮了亮:“退婚?你不知道嗎?薄家早就把婚退了。”
“薄家已經退了?”孟顏昕蹙了蹙眉,灌了口酒,“薄嶼辭退的?”
白悅宜點點頭。
孟顏昕還真不知道這事。
一是她在國外玩得開心,根本沒關心國內的事情;二是她早前因為聯姻的事和她媽早就鬨掰互刪好友了,根本沒人通知她薄家已經退婚了。
早知道這樣,她就在國外再多玩幾個月再回來了。
不過薄嶼辭退了也好,省得她在和家裡浪費口舌。
孟顏昕又灌了口酒,滿不在乎道:“算他懂事。”
白悅宜抿了下唇。
她蹙起眉,故作憂愁道:“昕昕,也就你心眼軟。薄家這麼欺負你你都忍了?”
“你什麼意思?”
白悅宜不著痕跡地勾了下唇。她滿麵愁容道:“你知道薄家怎麼退婚的嗎?二哥不知道從哪兒隨便找了個女人回來,寧願得罪你家,也要娶那個女人。”
“什麼?薄嶼辭結婚了?!”孟顏昕終於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她不悅地蹙緊眉尖。
“是啊,”白悅宜連忙點頭,添油加醋,“他就是特意為了退掉和你的婚約,才火速結婚的。”
孟顏昕眉頭蹙得更緊了。
“我們都見過那個女人,說實話,真的比不上你。”白悅宜想到那天宋時晚得意洋洋的勁兒,氣就不打一處來。就一個從鄉下來的,什麼都不懂,憑什麼薄家的人都護著她?
“不知道從哪個鄉下找回來的,土了土氣的,什麼都不懂,一點禮教也沒有。你不知道,”白悅宜忿忿道,“她自從嫁進薄家,就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明明什麼都不是,還趾高氣昂的,那天還故意欺負我來著。”
白悅宜一邊說著,一邊委屈巴巴地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見孟顏昕將信將疑,她委屈道:“姐妹們都看到了,不信你問她們。”
雖說那天是白悅宜故意挑事,但比起宋時晚,她們還是更怕白悅宜些。坐在邊上幾個女生連忙附和,說了宋時晚一堆壞話。
孟顏昕越聽越氣。
薄嶼辭什麼意思?就為了不和她聯姻,隨便找了個亂七八糟的女人回家?搞得好像她多想和他結婚似的,這不是故意讓她在彆人麵前丟人麼?!
她好歹是個女孩子,她不要麵子嗎?他這麼不顧及她的顏麵,叫她以後怎麼在圈子裡混?彆人不得看死她的笑話了?!
孟顏昕哪受過這種氣,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薄嶼辭還是個男人麼?!不行,我得好好找他理論理論。”
孟顏昕氣憤地翻出手機,準備和薄嶼辭好好理論一番。
可她連消息都沒發出去。薄嶼辭早就將她的好友刪除了。
孟顏昕:“……”
“啪”的一聲,她將手裡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碴四濺飛起,嚇得其他人瞬間噤了聲。
所有人小心翼翼地看向孟顏昕,沒有一個人敢吱聲。
屋裡燈光炫目,搖滾樂的嘶吼聲震耳欲聾,可氣氛卻降到了冷點。
行,薄嶼辭。敢退她的婚,找個亂七八糟的女人是吧?
他不給她留麵子,也彆想叫她給他和他那個親親老婆留麵子。
孟顏昕沒了玩鬨的心情。
憤怒地撿起丟在一旁的包包,摔門而出。
等她走後,所有人都疑惑地對望了一眼。
白悅宜唇角噙著笑,笑意盈盈對眾人道:“沒事沒事,大家繼續玩。昕昕說她今天買單。”
——終於有好戲看了。
就以孟顏昕這囂張跋扈性格,絕對不會讓那個叫宋時晚的女人好過。
到時看薄孟兩家的笑話,一定精彩。
想跟她鬥?還嫩了點。
白悅宜不屑地勾了下唇角,目光冷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