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春日DAY28 阿辭,我們一起回家吧……(2 / 2)

春日微醺 時汀 12584 字 2024-03-21

薄嶼辭從徐宅跑出來時,迎麵撞上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隻有十幾歲的模樣,舉著一把油紙傘,另一隻手中拿著什麼,小心翼翼地護在懷中。

她穿了件米色中式對襟上衣和黑色百褶長裙,梳了對兒精致的蠍子辮。

都說南方的女孩長得水靈,對麵的小姑娘亦是如此。

粉麵丹唇,一雙明眸清澈而靈動。

她歪了下腦袋,聲音似黃鸝鳥一般婉轉動聽:“清川哥哥?”

頓了頓,她又道:“哎——不對,你不是。”

薄嶼辭沒有理會,徑直走出徐宅的大門。

空中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他沒有拿傘。身上的薄毛衣和劉海悉數被雨水打濕,劉海黏在他的額前,模樣狼狽極了。

徐嵐從屋裡追了出來:“阿辭——!”

她看到園中廊內款款而立的薄清川,又看見站在門口滿臉疑惑的宋時晚,頓了頓,埋怨地對薄清川道:“阿川,還不趕快去找你弟弟!”

“哎。”薄清川溫順地應下,慢悠悠起身朝屋裡走,“我去找把傘。你身子不好,我去找他。”

明明薄嶼辭是被他氣走的,可薄清川卻渾然不覺似的,笑意盈盈的模樣仿佛真的是個貼心大哥。

徐嵐歎了聲,催他快點。

她一邊催促,一邊咳嗽了兩聲。

徐嵐上了年歲,身子又弱,淋不得雨。她雖然焦急,也隻能讓薄清川出門去尋薄嶼辭回來。

宋時晚隨著薄清川一起進了屋,將阿婆囑咐的刺繡拿給徐嵐。

她嬌滴滴地問:“阿婆,剛剛那個人是誰呀。”

“清川的弟弟。”薄嶼辭離開時沒有拿傘,徐嵐怕他淋雨感冒,心中滿是焦急。

她沒有太多理會宋時晚的心思,摸摸她的腦袋,溫聲道,“嫣嫣自己玩一會,等阿婆把他找回來,再招待你。”

宋時晚乖巧地搖搖腦袋:“阿婆不用管我,先找弟弟。”

她伸長了脖子往外探,對薄清川的弟弟滿是好奇。

看上去,和薄清川長得很像。

一樣好看。

她乾脆跑到薄清川身邊,笑盈盈對徐嵐道:“我和哥哥一起去找吧。”

徐嵐知道宋時晚喜歡黏著薄清川,沒有阻攔,隻囑咐道:“阿川,看好嫣嫣,彆讓她和阿辭淋雨。”

“知道了。”薄清川笑著應下了。

從徐宅出來,宋時晚好奇地問:“清川哥哥,為什麼我之前沒有見過弟弟?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薄清川斂起往日在徐嵐麵前那抹溫和的笑意,不屑地勾了下唇角:“我也不知道啊。”

“他看上去好像有些不高興。”宋時晚回憶起方才少年神色清冷的模樣,不由地蹙了下眉尖。

“是麼。”薄清川笑容散漫。

他的步伐緩慢,似乎並不著急找到薄嶼辭的下落。

對他來說,薄嶼辭是生是死,都不重要。

他不清楚薄嶼辭為什麼突然跑來蘇鎮。

他母親去世了,父親不要他,甚至連見他一麵都不願意。

外麵的人都在傳,說他母親不檢點,說他是沒人要的私生子。隻有徐嵐不嫌棄他,將他視如己出,悉心照料。

現在,就連他唯一的親人,自己這個所謂的弟弟都要搶走嗎?

雨越下越大,朦朧的雨霧籠住黑瓦白牆,一切都顯得縹緲,不真實。

宋時晚眼尖地瞅見角落裡的少年,她扯了扯薄清川的衣袖,指向那邊:“哥哥,他在那裡。”

薄清川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永遠高昂著頭顱的少年此時儘是落魄。

薄清川蹙了下眉,舉著傘柄的指尖微頓,而後,眼底漫開微冷的寒意。

原來,這個奪走自己一切的天之驕子也會如此狼狽。

“他淋濕了。”宋時晚見他蜷在角落中,渾身浸染著水汽,整個人看上去可憐極了。

她仰頭望向薄清川,詢問道:“阿婆不是讓你趕快把他接回家嗎?”

“嗯。”薄清川應了聲,沒有動換。

“你不過去嗎?”宋時晚又問。

“嗯。”薄清川又應了聲。

他心底微疼,卻又混著難以言說的快意,他想看薄嶼辭落魄的模樣,想看他和自己一樣。

薄清川神色淡淡地看著渾身濕透的少年,並未邁開腳步。

……

薄嶼辭是從家裡偷跑出來的。

薄霄盛和溫宛筠吵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每天家裡都像是世界末日一般,彌漫著冷漠與無儘的爭吵。

終於,以溫宛筠的離家出走而結束。

他和薄霄盛大吵了一架,斥責他不負責的行為。

薄霄盛盛怒之下,冷漠地告訴他,溫宛筠不要的是他們兩個人。

薄嶼辭愣了好久,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也被拋棄了。

雖然後來溫宛筠對自己一氣之下離開他的行為很是懊悔,極儘可能地補償他,但那都是後話。

他渾渾噩噩從家裡跑了出來,坐上了前往蘇鎮的大巴。

等他冷靜下來時,大巴已然抵達這座陌生的小鎮。

薄嶼辭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

或許是在和薄霄盛置氣,也或許是想見見薄清川,那個隻存在在大人口中的,所謂的“哥哥”。

薄嶼辭說不上對他的情緒。有怨恨,也有好奇。

他們都是大人之間的遊戲中無辜的受害者,他恨薄清川的存在毀了他們家原本的和諧,卻也沒那麼恨他。

年少的他,甚至想知道這個所謂的“哥哥”到底長什麼樣子,是否好相處。

他和薄嶼宸也並非親生兄弟,但年紀相近,相處得很融洽。

或許……他和薄清川也可以相處融洽。

得知他離家出走,跑到蘇鎮後,薄霄盛拜托徐嵐幫忙照顧他一段時間。

他和溫宛筠之間的爛攤子還沒處理好,實在沒有心力管薄嶼辭。

他甚至置氣地表示,如果溫宛筠不願要這個家,那他也不想要這個家了。

他拋棄的孩子,又不止薄嶼辭一個。

薄霄盛賭氣的話被薄嶼辭聽到了,薄清川也聽到了。

往日裡總是笑容溫順和氣的少年眼底劃過一絲譏誚,笑吟吟對他道:“我沒人要,很好,現在你也沒人要了。”

雨水朦朧了視線。

薄嶼辭知道,薄清川就在不遠處,冷漠地看著他的笑話。

他們都是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笑話罷了。

誰也不比誰好哪去。

雨越下越大,整個天空都陰沉沉的。

厚重的烏雲壓得很低,仿佛將他整顆心臟都要壓碎。

忽地,頭頂的雨水消失了。

薄嶼辭恍惚地睜開眼,被雨水打濕的長睫輕輕顫了顫。

梳著蠍子辮兒的女孩立在他麵前,手中的油紙傘高高懸在他的頭頂。

她長得很漂亮,膚若凝脂,五官精致,尤其那雙烏黑的眼睛亮盈盈的,仿佛揉碎了整個宇宙的星辰。

她笑盈盈地望著他,喚了聲:“弟弟。”

薄嶼辭:“……”

怎麼看,自己都要比她大好幾歲吧。

“不要叫我弟弟。”他的聲音清冷,大抵是淋了雨的緣故,聲線中夾雜著輕微的顫抖。

女孩蹙了下眉,不解道:“可是清川哥哥管你叫弟弟呀。”

“我不是他弟弟。”薄嶼辭淡漠地收回視線。

女孩眉頭蹙得更緊了。她年紀還小,想不明白薄家複雜的關係。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好吧。”宋時晚重新綻開笑靨。

她的笑容如明媚的春光,擠破壓在他心底那抹厚重的烏雲。

她朝薄嶼辭伸出手,學著徐嵐那般喚他:“阿辭,我們一起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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