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有趣了。
見他臉上始終掛著那抹雲淡風輕的笑,宋時晚抑不住心底的怒意。
宋時晚道:“我確定。阿辭不是你這樣的人,他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他值得被喜歡,也值得現在得到的一切。”
薄清川對宋時晚的冷嘲熱諷並不惱,隻是淡笑著道:“這些話你不該對我說,該對阿辭說。他聽到,可能會很感動吧。”
他話中含著嘲弄的意味,宋時晚隻當聽不出,冷聲道:“薄清川!對不起你的人根本不是阿辭。他對你如何,你自己心裡清楚,你為什麼總是不肯放過他?”
修長的指尖抵在白瓷杯上,一下一下,輕輕敲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薄清川恨薄嶼辭,嫉妒薄嶼辭擁有的一切,卻也沒那麼恨他。
他清楚薄嶼辭所有的弱點,總是不可避免地傷害他。但讓薄清川更加難受的是,薄嶼辭亦是知曉他的弱點在哪裡,卻從不會像他一樣,以此為攻擊的武器。
薄嶼辭越是這樣,薄清川越覺得自己卑劣,比不上他。他對自己越是厭惡,越是抑製不住地想要將薄嶼辭一起拉向深淵。
說是針對薄嶼辭,不如說是將他們兩人一起搞得遍體鱗傷。
薄清川撐著下頜,漫不經心道:“嫣嫣,父債子償,你沒有聽說過麼?更何況,我隻是想要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這裡沒有屬於你的東西。”宋時晚一板一眼道。
“沒有麼?”薄清川眨眨眼,頗為無辜道,“我也是薄家的一份子,薄霄盛走了,遺產裡總該有我一份吧?阿辭現在擁有的,不該是我的麼?”
宋時晚輕輕笑了聲:“薄清川,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麼?你嫌薄家的東西臟,你想要的,根本不是阿辭擁有的財產,你隻是想傷害他。”
薄清川沒有說話。
確實,他對薄家的財產沒有太大興趣。
對他來說,薄家的一切都是肮臟的,卑鄙的,令人不齒的。
但是……
薄清川輕輕笑了聲。
他慢條斯理道:“嫣嫣,你高看我了。沒有人能拒絕權利和金錢的誘惑。”
“你真的想要這些?”宋時晚輕哂,“薄清川,你想要的早就得到了。是你自己不知道滿足。”
薄清川不屑地勾了下唇角,眼底染上幾分寒意:“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什麼麼。”
“我知道。”宋時晚望向他,目光篤定,“清川哥,你想要的不過是家人罷了。”
“你母親走得早,父親又不要你,你生氣,你怪罪阿辭,我都能理解。但你真的缺少愛麼?徐阿婆把你帶到大,從沒有因為你的出身嫌棄過你,她對你一直很好。當年你要學鋼琴,她二話不說就給你備了一架,後來又送你出國深造,她對你的好,你也不記得麼?”
“你和阿辭都是她的家人,你覺得,她如果知道你對阿辭做這種事,會不會寒心?”
薄清川輕笑了聲。
他將目光轉向窗外,不願與宋時晚對視。
他實在沒想到宋時晚會把徐嵐搬出來。
如果說宋時晚是薄嶼辭最大的弱點,那徐嵐就是薄清川的軟肋。
徐嵐將他親手帶大,對他照顧有加。薄清川雖恨薄家的人,恨薄嶼辭,卻對徐嵐恨不起來。
在他心裡,徐嵐是他唯一的家人,唯一值得他珍惜的人。
可就連徐嵐去世,他都沒法陪在她身邊,沒法以家人的身份參加她的葬禮。
他隻能偷偷回國,在角落裡看著那個所謂的她的丈夫,所謂的她的家人給她舉行葬禮,而這些人陪伴她的時間明明還沒有他長。
他恨薄家的人,他對薄家的財產沒有一丁點興趣,薄家的一切都讓他覺得肮臟,鄙夷,他不惜得要。
但他不想讓薄家的人好過。
他們討厭他,嫌棄他,那他就要出現在這些人麵前,惡心他們。
宋時晚望著他,一字一頓:“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會讓徐阿婆對你失望至極。清川哥,你覺得呢?”
薄清川默不作聲。
沉默半晌,他苦笑了聲,朝宋時晚比了個“投降”的手勢:“好了嫣嫣,我真是敗給你了。阿辭到底是什麼福氣,把你娶回家。”
他歎了聲,笑著對宋時晚道:“我知道了,現在也冷靜了,絕對不會做讓阿婆生氣的事。這下你放心了吧?”
畢竟,他隻有徐嵐這一個家人。
如果連她都不願認自己了……薄清川不敢想。
宋時晚不確定地望著他:“那你……巡演完就離開?”
“嗯。演完出我就回德國,這下你滿意了吧?”薄清川頓了頓,很快恢複往日和煦溫潤的笑容。
他撐著下巴,揶揄地朝宋時晚挑了挑唇角:“不過……我們兩人的關係,到時隻能靠你和阿辭解釋了。”
“你——!”
不停震動的手機提示音打斷兩人。
宋時晚掃了眼來電顯示,是楊鈺萍打來的電話。
她皺了下眉,楊鈺萍很少給她打電話,除非是店裡出了急事。
她怨懟地掃了眼對麵薄清川,薄清川還是那副慢條斯理的笑,垂了下眸,示意她接電話。
宋時晚默了默,接起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焦急的聲音,但不是楊鈺萍本人打來的。
“你說什麼?!楊阿姨她……好,我現在儘快往回趕。”宋時晚捧著手機,眉頭緊緊地蹙起。
宋時晚來不及理會薄清川,連招呼都沒打一聲,隻簡單比了個手勢,便拎著包包和外套,徑直離開了咖啡館。
薄清川沒有攔她,隻是透過落地窗,神色淡淡地望向她匆匆離開的身影。
良久,他苦笑著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