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裴海棠好氣喲!
狗男人的嘴怎就那麼嚴,一連被吊兩夜胃口的她,清晨睜眼醒來冒出的第一句便是——
“臭四皇子!純心不讓我過安生日子!”
小郡主擁被坐起,凝視床下的地鋪就是一個撅嘴。
直到視線觸及西邊的紅木衣櫃,裴海棠才猛地轉了念頭,呀,昨兒忘了乾正事。
“翠竹、翠玉,快進來!”
院子裡曦光暗淡,翠竹和翠玉端著銅盆邁進堂屋,打濕巾子預備擦桌椅案幾,猛不丁聽到呼喚,嚇得忙拋下巾子就往臥室趕,以為小郡主又陷入可怕的夢魘需要抱抱。
哪知,小郡主臉蛋紅撲撲地坐在床沿:“快套車,我要出門!”
翠竹看眼蒙蒙亮的窗外,滿心疑惑:“郡主,才卯時一刻,四皇子也才剛起身出門,您不再多睡會?”
裴海棠果斷搖頭:“現在去追,興許還能半途追上,晚了,就隻能去縣衙給他量尺寸了。”
翠竹和翠玉:???
天未亮出門,就為了量個尺寸?
~
誰也拗不過風風火火的小郡主,兩刻鐘後,豪華大馬車噠噠地駛入長安縣縣衙附近。
冬日曦光一縷縷驅散街道的黑暗,裴海棠微微眯眼趴在車窗,始終好心情地欣賞浸染在清晨霧氣裡的長安縣。
忽地,裴海棠笑容凝固:“停車!”
翠玉:“郡主怎麼了?”
馬車停穩在路邊,裴海棠指向街道斜對麵的一家賣早點的鋪子:“快看,那人是不是裴珍珠?”
翠玉湊到窗口,隻見鋪子門口杵著兩個姑娘,個子高挑帶著白紗帷帽的身形像極了裴珍珠,旁邊的丫鬟一眼認出是秋雲。
“是她們,沒錯。”
裴海棠蹙眉:“裴珍珠怎麼在這?”絕不是她過於敏感,前頭路口一拐可就是縣衙了。
說話間,裴珍珠--主仆朝著縣衙方向嫋嫋行去,她們身後跟著七個鋪子裡的人,其中一個瞧打扮是東家,另外六個是夥計。
七人手裡全部提著又高又大的食盒。
“送早飯?”裴海棠咬唇。
嗬,還真是賢惠啊!
~
長安縣縣衙。
衙役們在朱少虞的要求下,卯時正空著肚子準時抵達縣衙,然後有條不紊地開展清理工作,打掃院子、喂馬、清理馬廄、擦桌椅案幾……忙忙碌碌大半個時辰才結束。
肚子癟癟,全餓了。
朱少虞獎勵道:“昨日‘霸街’一事辛苦各位了,尤其那些英勇受傷的值得嘉獎。趙捕頭,你去附近的早點鋪子給大夥買些胡餅、肉夾饃和豆腐腦來,這頓我請。”
掏出幾粒碎銀子拋過去。
趙捕頭歡喜地接住:“好,小的馬上就去。”
不料,趙捕頭很快又折返:“縣令大人,門口來了七八個送早點的,怎麼都推辭不掉,拒絕狠了又怕傷民心,您快去看看吧。”
送早點?
昨日成功逮捕無賴後,熱心的百姓爭著搶著送謝禮,今日又有送早點的,不足為奇。
但朱少虞不願擾民,也憐惜百姓掙錢不易,早交代下屬不許偷拿。
“我去看看。”
朱少虞大步來到前庭,與縣衙大門還有一小段距離,便聽到一道熟悉的女聲:“四表哥。”很甜。
朱少虞微微蹙眉望去,一個高挑的少女一把摘下頭上的白紗帷帽,露出裴珍珠清麗的麵龐。
朱少虞及時止步,站在距離大門五步遠的地方。
裴珍珠拉了一個做生意的婦人進來,朝朱少虞介紹:“四表哥,這位是我的表舅母,在附近做早點鋪子。多虧您昨日抓走壞蛋,生意才得以恢複,心懷感激,表舅母一家特意給縣衙裡的弟兄們送來熱騰騰的早點,還望笑納。”
話音剛落,七八個提著食盒的夥計排隊進門。
院子裡站著一群餓肚子的衙役,一個個嗅到了食盒裡溢出的香氣,分外誘人。
“縣令大人,小小早點,一點心意,您可千萬彆跟我們客氣。”
表舅母一臉期待,俗話說得好,吃人的嘴軟,一旦縣衙收下,日後好處滾滾來。
裴珍珠仰視朱少虞英俊的麵龐,適時力勸:“四表哥,都是親戚,您就賞他們這份薄麵吧。”
朱少虞薄唇輕啟,正要開口時……
“長安縣的百姓就是熱情,商戶們也全懂得感恩,作為縣令夫人,我深感欣慰。”
大門外傳來一道洪亮的女聲。
裴珍珠扭頭望去,藏在廣袖中的小手下意識地攥緊,隻見裴海棠一身紅狐皮鬥篷閃亮地出現在縣衙門口,她的驚豔亮相,立即成了全場目光的焦點。
朱少虞立即大步上前,牽住裴海棠小手就往門裡帶,兩人肩並肩緊挨在一塊。
這份親密無間,讓裴珍珠登時酸了眼睛。
“縣令夫人好!”一院子的衙役熱情地問好,尤其趙捕頭嗓門響亮。
裴珍珠的表舅母和幾個夥計也規規矩矩請安。
“不必多禮,聽聞你們是來送早點的?真好!”裴海棠笑著扶起表舅母,“我來的路上,看到街頭蜷縮著好些流浪的孩童,他們一個個瘦骨嶙峋好可憐,不如這樣,你們的好意縣令大人心領了,但這些早點能否轉送給更需要的他們呢?”
表舅母:……
裴珍珠:……
朱少虞點頭:“如此甚好,也算是商戶們為窮苦孩童做善事,作為父母官,本官深表感恩。
縣令都開口了,表舅母這份啞巴虧吃定了,退出縣衙後心頭滴血啊,卻隻能眼巴巴把上好的早點分給流浪孩童。
裴珍珠與表舅母一同退出縣衙。
“哎呀,裴小姐,你不是信誓旦旦能讓老娘搭上縣令嗎?結果就這?”表舅母是假的,壓根是毫無血緣關係的一個商人,她嘴一癟,挖苦裴珍珠,“沒那本事,就彆收受賄賂銀子,免得丟人。”
裴珍珠沒吭聲。
若她硬氣點,大可將所收銀子退還,可裴珍珠實在缺錢,絕口不提這茬。
不想,“表舅母”卻主動伸手討要:“事兒沒辦成,你也好意思收,退錢!”
裴珍珠咬牙不肯。
“表舅母”可不是善茬,瞥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鐺還值點銀子,直接扒了下來就走。
丫鬟秋雲氣急敗壞,追上去要奪回來,反被扇了一耳光教做人。
裴珍珠連忙安慰秋雲:“沒事,那耳釘不值幾個錢。”上頭的珍珠是假的,遠遠比不上“表舅母”賄賂的多,便是抵扣下來,她依然淨賺一百兩銀子。
裴珍珠不恨翻臉無情的“假舅母”,隻怨恨陰魂不散的裴海棠,怨恨她頻頻破壞自己的好事。
話說,裴珍珠好歹也是縣令之女,怎就窮得出來接私活了?
原來,十日後,便是裴珍珠寄予厚望的除夕宮宴。而她用來展現才藝的三國古琴卻不幸斷了弦,那架三國古琴是裴海棠娘親生前贈給她的,價值連城,能與之匹配的琴弦太貴了,高達三萬兩。
所以,極度缺錢的裴珍珠才四處接活。
可惜,第一單生意就被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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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