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玲不知她在想什麼,隻見她這幅模樣便有些心疼,姑娘嫁人久了沒有身孕,外間不是沒有閒言碎語,隻是安玲不敢讓人傳進姑娘耳中。
在一些人眼中,嫁人兩三年還沒能誕下子嗣仿若就是罪大惡極一般。
叫人心底說不出的鬱悶。
很快,薑姒妗回神,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輕聲道:
“你去安排吧,讓銓叔備好香油錢。”
她對子嗣不強求,但若是這樣能讓娘親安心一點,她也不介意去做。
隻是,女子不可避免地心情有點差,一雙杏眸懨懨地耷拉下來,抿著唇一直不說話。
馬車很快備好,周渝祈早就上值了,薑姒妗沒管他,昨日周渝祈回來得有點晚,雖說未到宵禁的時辰,但身上還有酒氣未散,薑姒妗心底清楚他從何處回來,心底有些厭煩,隻裝作早早睡著,不想理會。
也許周渝祈也心虛,沒敢吵醒她,洗漱時都是輕手輕腳。
早上醒來後,周渝祈又是各種小心賠好,讓人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薑姒妗最終沒說什麼,但心底卻仿佛一直有些情緒,隱晦又很難消除。
馬車一路出
了城門,往負有盛名的秋靜寺而去。
秋靜寺有九十九層條台階,聽聞,這九十九層台階是考驗求緣者的誠心,是以,即使後山有一條小路,眾人仍是在台階下就停了馬車。
秋靜寺來上香的人很多,有衣衫樸素者,也有身穿綾羅綢緞,薑姒妗的穿著在其中不起眼,但在她下馬車時,依舊惹得眾人頻頻轉頭望過來。
女子被婢女小心地護著,輕垂臉,眾人隻看得見一截白皙的下頜,待她抬起一雙杏眸,才窺得見全貌,她生得著實好,柳眉杏眸,桃腮粉麵,下頜尖細,雙頰卻是飽滿而水嫩,暈了一層淺淺的胭脂,給她添了一抹很淡的顏色。
將要近六月的天很熱,安玲小心地替她撐起一把八骨油紙傘,輕易地將女子顏色擋在青煙色油紙傘下。
等女子踏上台階,有些人才漸漸從驚豔中回神,也有人惋惜:
“可惜……”
他沒往下說,但也終於有人想起女子梳的婦人發髻,不由得倏地理解這人為何會惋惜。
不知眾人在想什麼,安玲扶著姑娘一路往上,等到了寺中,她們來得早,殿內人還不是很多,她們找到蒲團跪下認真求了心願,又去找住持添了香油錢,等一切辦完,殿內的人越來越多,薑姒妗順勢出了大殿。
後院清淨些,安玲興衝衝道:
“聽說秋靜寺後有一片海棠花,也不知謝儘了沒,姑娘,咱們難得來一趟,不如去看看?”
薑姒妗頭一次來秋靜寺,來京城後難得散心,她沒有掃了興致,很快點頭應下,彎著杏眸淺笑著問奉延:
“你要不要一起去?”
奉延對賞花弄草一貫沒興趣,讓他去賞花隻會讓他覺得頭疼,他忙忙拒絕:“我在這裡替姑娘準備素齋。”
如今快要午時,京城到秋靜寺行了整整一個時辰的路,午膳自是要留下來用的。
薑姒妗沒有勉強他,很快領著安玲離開,後山樹蔭清涼,安玲也沒有再撐傘,將傘留給了奉延,一路都是青竹,中途有石凳給香客歇腳,但薑姒妗二人是奔著海棠花而去,中途便沒有停留。
幸好後山的海棠花還未謝儘,滿滿一山的海棠樹,險些要讓人看花了眼,安玲一臉興奮。
但薑姒妗沒有安玲那般好興致,她累得有些輕輕喘氣,額頭溢出汵汵細汗,安玲有些懊悔地自責:“都怪奴婢思慮不周。”
不等薑姒妗說話,瞬間覺得一陣清涼,適才還是豔陽天,忽然雨水劈裡啪啦地砸下來,砸得二人都是一臉懵,安玲忙忙護住姑娘,欲哭無淚:
“早知道奴婢就不讓姑娘上來了!”
薑姒妗被逗笑了,這種事怎麼可能預想得到?
雨落得急速洶湧,砸得人隻覺得頭疼,幾乎片刻,一頭烏發就濕了個徹底,很是狼狽,安玲焦急地四處看去,待瞧見一處涼亭,眼睛頓時一亮:
“姑娘,快!有涼亭!”
薑姒妗聞言,也不磨蹭,很快和她一起往涼亭跑。
等進了涼亭,她還好,安玲卻是一身都濕透了,安玲左看右看,見這雨遲遲不停,她咬牙:
“姑娘您在這兒等奴婢,奴婢去拿傘。”
薑姒妗蹙眉,不同意。
安玲卻是有理:“奴婢渾身都濕透了,也不差這一點兒,早點拿到傘接姑娘回去,咱們洗個熱水澡才是正緊。”
兩人穿著濕衣裳,越是等下去,越容易得風寒。
安玲又交代:
“姑娘千萬不要亂跑,就在這兒等著奴婢!”
涼亭四麵透風,安玲一走,四周就隻剩下她一個人,風一吹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雙頰都透了些許白。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在漫天大雨中依舊是不疾不徐,讓薑姒妗忍不住轉頭看去。
來人抬眼,四目相視。
他隻淡淡地瞥來一眼,卻是透著冷冽凜然,如刀割般鋒利,讓人不敢直視,最終直白地一點點落在她身上。
周圍仿佛有一刹間格外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