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府的人送他回來的。”
他們經常和福滿樓打交道,對宋府的馬車再熟悉不過,哪怕不認識來人,但認識馬車上的標識就夠了。
薑姒妗有點疑惑:“怎麼回事?”
她算是了解周渝祈的,要是沒有發生什麼,他不可能讓宋府的人送他回來,主動讓她意識到他和宋安榮曖昧不清。
奉延的臉色變得有點古怪:
“他好像被人打了。”
奉延想到周渝祈走路都被人攙扶的情景,眼底忍不住浮現一抹笑意。
薑姒妗愕然。
她下意識地想,不會是裴初慍吧?
但很快,薑姒妗打消這個念頭,裴初慍如果想要整治周渝祈有的是手段,不需要做得這麼淺顯。
薑姒妗不知道抱著什麼念頭,她去前院看望了周渝祈。
安玲和奉延都有點不滿,但也都沒說什麼。
周渝祈一見她,眼睛都亮了起來,聲音稍抬:“夫人!”
薑姒妗黛眉輕蹙,她站在遠處,沒有上前,隻是問: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
她站得很遠,臉上神情也是冷淡,沒有一點溫柔軟和,但周渝祈卻是覺得鬆了口氣,他隻當夫人是舍不下臉,但到底是心疼他,
他眉眼鬆快了很多,將那日的事情除了春風樓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然後,他溫聲道:
“夫人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薑姒妗聽完,確認和裴初慍沒有關係後,就不再關心這件事。
等聽見他最後一句話,薑姒妗覺得有點好笑,周渝祈怎麼能這麼自我感覺良好,居然覺得她是來關心他?
薑姒妗握住手帕,將厭惡藏在心底,她不僅沒解釋,還走近了兩步,親眼看過周渝祈的傷勢,沒等周渝祈再說些令人作嘔的話,直接轉身離開。
沒等出了前院,就聽見她淡淡的吩咐:
“讓人去抓藥。”
周渝祈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
待出了前院,安玲按捺不住情緒,悶悶不樂道:“姑娘您管他做什麼,叫他一直疼才好呢!有銀子給他抓藥,還不如多添兩個首飾。”
薑姒妗點了點她額頭,沒對她這番話說什麼。
她隻是看向奉延,杏眸中情緒不明,聲音輕淺道:
“他受傷了,要吃藥,竹青一直跟著他,也就讓他去熬藥吧,不用再假借人手。”
奉延一頓,他很快埋頭:
“姑娘放心。”
秋風很涼,拂過來時,叫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
在周渝祈受傷後,薑姒妗難得有了個好心情,等給沈吟秋的首飾做好後,她帶著安玲出府去了錦繡鋪。
將裝著首飾的錦盒交給掌櫃,她溫聲囑咐:
“這是沈家姑娘預定的,你去沈府通知沈府的人來取就好。”
價格沒有改變,和之前那一套相同,薑姒妗到底是商人,她感念沈吟秋的善意接下這個訂單,但總不能叫她虧錢。
錦繡鋪的事情辦完後,薑姒妗就去見陳管事,才意外得知宋謹垣這段時間不在京城了。
薑姒妗忽然想起一件事,在和宋謹垣見麵後,周渝祈就變得有點不對勁了。
甚至,周渝祈還不想讓她和宋謹垣見麵。
薑姒妗若有所思,麵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款款笑著:“宋公子不在也不妨事,陳管事將貨交給福滿樓的管事,確認沒有問題就好。”
等將京城的商鋪都轉了一圈,薑姒妗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暗了下來。
薑姒妗瞥了眼不遠處的頌雅樓,她輕垂眸,忽然叫來安玲:
“你去頌雅樓替我買一份糕點。”
安玲訝然,姑娘居然主動去頌雅樓?
她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壓住心底好奇的情緒,問:“姑娘想讓奴婢去買什麼糕點?”
“茯苓糕。”
安玲瞪圓了眼,這下子越發摸不清頭腦了,茯苓糕?姑娘什麼愛吃這種糕點了?
不是往日都不碰的麼。
納悶歸納悶,但安玲很快跑去頌雅樓買了糕點,姑娘在馬車上坐著,安玲將裝著糕點的錦盒拿給姑娘,有點碎碎念:
“不愧是
頌雅樓,這裝糕點的盒子都這麼好看。”
不似路邊買的米糕,用一張油紙包住就好。
都是一樣的做法,外攤上也有賣茯苓糕的,隻是頌雅樓的糕點多加了糖,糖貴重,這糕點也變得貴重許久,加上外在精美包裝,就叫人覺得高攀不起了。
但不論再如何裝點,它本質上也隻是茯苓糕罷了。
就如同某些人,再金玉其外,也擋不住敗絮其內。
米糕和茯苓糕都不過是吃食罷了,薑姒妗如今待這些東西,再不如當初剛來京城時覺得格格不入了。
安玲有點好奇:
“姑娘買茯苓糕做什麼?”
今日有點冷,薑姒妗脫掉了鞋,腳踩在絨毯上,環抱著雙膝,杏眸一錯不錯地看向裝著糕點的錦盒,輕聲問:
“安玲,我們去裴府,怎麼樣?”
安玲一愣。
她又問:“我們去找裴初慍,怎麼樣?”
她問話時沒有看向安玲,讓安玲一時分不清她是在問誰,安玲怔怔地看著姑娘,其實姑娘想去何處,哪裡需要問她。
安玲轉頭看向茯苓糕,隱隱有些明悟,喜歡茯苓糕的應該另有其人吧。
安玲看向姑娘,她沒有再問,杏眸乖巧地看著她,安靜地在等一個答案,叫安玲忽然心尖有點疼,她狠狠點頭:
“好,咱們去裴府。”
其實姑娘是喜歡裴大人的吧,所以會糾結,會猶豫,會難過。
但姑娘不能說。
安玲忍住心酸,她故意揚起笑臉,再一次說:“咱們去裴府,去找裴大人。”
姑娘想要回衢州,想回家了。
安玲笑著說:“在回家前,姑娘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奴婢會一直陪著姑娘的。”
薑姒妗忍不住偏過頭,心底洶湧的情緒叫她眼底有點泛潮。
奉延聽著裡麵的對話,沉默地調轉了方向,軲轆壓在路上,發出一點點輕響,裴府靠近皇宮,離朱雀橋很遠,這一條路走了好久,但車廂內一直沒有叫停的聲音。
最終,馬車停在裴府前。
薑姒妗沒有下馬車,她手指攥得發白,她從未有過這麼衝動的時候,叫她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作響。
******
科舉舞弊一案要結案,裴初慍也很忙。
等夕陽最後一抹餘暉要落儘時,他才堪堪回到府邸。
視線不由自主落在府前那輛馬車上,很簡單的馬車,簡單到讓裴初慍一眼就認出來人是誰。
他卻驀然怔住。
有人從馬車探頭,拎著一盒糕點,杏眸姣姣地問他:“裴大人,這麼晚才回府,你餓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