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姒妗僵硬了許久,才艱難地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喉間堵得她說不出話。
佳人不由自主地落淚,室內一陣慌亂,衛柏難得有點心虛,他不自在道:
“我家主子不是這樣的人。”
但衛柏也不敢替主子作保,畢竟兩人間差得的確太多了。
他甚至有點不著痕跡地想——該不是主子想納人家為妾,兩人才談崩了吧?
否則,郎有情妾有意的,沒有理由啊。
室內一片混亂,薑姒妗彆過臉擦乾淨了臉,安玲怒瞪衛柏,衛柏啞聲了片刻,最終還是在一片慌亂中告辭。
在衛柏眼中,嫡庶有彆,妾室是上不得台麵的,薑姒妗再是出身商戶,也是良家女子,人家不想做妾也是情有可原。
衛柏隱約意識到自己把事情辦砸了。
他回到侯府後,就聽說主子要找他,衛柏立刻收斂心神,去了書房。
書房內一片安靜。
裴初慍瞥了一眼衛柏有點心虛的神色,冷淡地問:
“你去哪兒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衛柏有一瞬間啞聲,但他不敢隱瞞,生怕自己惹了禍事,連忙將在薑家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衛柏和裴初慍名義是主仆,但到底他姓衛,他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遲疑道:
“主子,人家到底是良家女子,您不能強迫人家做妾。”
裴初慍倏然皺緊了眉頭。
他有片刻的懵。
做妾?
他什麼時候讓薑姒妗做妾了?
但不等他反駁衛柏,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讓薑姒妗留下來,那麼他內心深處到底是希望薑姒妗以什麼身份留下來?
他好像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那麼在薑姒妗看來,是否這也是個無名無分的問題?
他未經過父母之命,也不曾有過媒妁之言,隻簡單的一句話就想讓人留下來,也不曾給過承諾。
裴初慍替女子找好了借口,那日她的遲疑和不回答,不是不願意,也許是他問的問題不好。
她是女子家,矜持些是理所當然。
這些時日的苦惱和煩悶似乎一下子消失殆儘,衛柏還在小心翼翼地勸導他不要逼良為妾,裴初慍隻是冷淡地瞥了人一眼: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納她為妾?”
衛柏一頓,他腦子中終於清醒,主子這段時間的表現顯然不可能是不願給薑姑娘名分,所以,主子其實是抱著明媒正娶的心思?
衛柏呃了一聲,不由得有點無語:
“既然如此,主子和薑姑娘到底在折騰什麼?”
裴初慍看了他一眼,衛柏忽然這一刻意識他在想什麼,不著痕跡地心底腹誹,既然想知道薑姑娘怎麼樣了,自己去看看
不就是了?
但到底,衛柏還是實話實說:
“我瞧薑姑娘也不是很好。”
豈止是不好,當著他這個外人的麵都直接落了淚,私底下指不定怎麼失魂落魄,估計和主子沒什麼區彆。
衛柏心底對這兩個人無語,既然都有情誼,何必像是都沒長嘴一樣?
聽到女子不是很好,裴初慍眉眼微不可察地動了動,但他依舊是一言不發,在書房安靜了許久,他才垂眼說:
“她有婚約在身。”
冷淡至極的一句話,仿佛沒什麼情緒。
衛柏卻驚得睜大了眼,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什麼?”
見主子看過來,衛柏立刻回神,訕笑了一聲:
“那薑姑娘膽子倒是挺大。”
裴初慍擰眉,語氣冷淡:“何意?”
衛柏聳了聳肩:“薑姑娘一瞧就是平日乖巧至極的人,在家中應當也是格外聽話,由此可見,於她而言,和主子第一次見麵就生出不同尋常的情緒,本身就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裴初慍倏然抬頭。
衛柏和他對視,再次聳了聳肩,表示自己說得沒錯。
不要以己度人,主子許是沒覺得有什麼。
但像薑姑娘這樣的久居閨閣的女子,有了婚約還對旁人生出情愫,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衛柏都有點同情起薑姑娘了。
書房驀然陷入安靜。
裴初慍驀然想起那日他讓女子離開時,女子驟然慘白的臉色,他在這一刻的安靜中,終於緩緩意識到,他對女子擅自的揣測,是一個多麼天大的、不可饒恕的誤會。
她會喜歡他,本來就是大膽至極的事情。
所以,她才會難過得那麼明顯。
她是一個女子。
一個被世道怠慢、虧待的女子。
她從一開始就注定不可能像他一樣隨心所欲。
她必須謹慎,也必須猶豫遲疑。
裴初慍忽然站起來往外走,他走得太快,衣袖拂過,掃落了一地的卷宗,但他置若罔聞,直接跨出書房,命令下人:
“備馬!”
衛柏一愣,忙追上去:
“主子,您要去哪兒?”
裴初慍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