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我為何是個姑娘?
她眼底甚至是平靜的,她安靜地看著雲母,等著一個答案。
雲母卻是許久沒能說話,她對雲晚意是疼愛的麼?其實也是疼愛的,論比對庶出,她疼雲晚意疼得不行,但絕對不能和雲晚意的兩位兄長相比。
雲母生下雲晚意時有沒有覺得遺憾?
其實是有的,她膝下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但她還是希望過雲晚意是個男孩。
雲母的沉默其實已經是告訴了雲晚意答案,許久,雲母才說:
“你是覺得我對你不好麼?”
雲晚意否認了這個問題:“沒有。”
不想再有交談,於是雲晚意沒給雲母再說話的機會:
“娘,我先走了。”
她終於轉身離開,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也有了選擇。
雲母看著她的背影,許久沒能說出話,她甚至有點迷惘,她問一邊的嬤嬤:
“她到底想要什麼?”
嬤嬤也沉默了下來,其實很簡單,姑娘想要的是讓雲母公平對待她和兩位公子。
但這世間從沒有什麼是絕對公平的。
雲母未必不知道答案,她握住了手帕,在問嬤嬤,也在問自己:
“我對她還不夠好麼?誰家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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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晚意逃一樣地離開了雲家。
平心而論,其實雲母對她不算差,至少和許多人家相比,她已經算是很輕鬆自由了。
但也許是她想要得太多。
她也隻是不懂,都是娘懷胎十月誕下的孩子,為什麼隻有她總是被疏忽。
沒那麼不堪,偏偏又壓抑得讓她想逃離。
誰都不能說雲家對她不好,她和兩位兄長的區彆待遇仿佛是理所當然的,正是這份理所當然才讓她覺得絕望。
她甚至都不能指責什麼,隻是將問題問出來,都仿佛是不孝和貪心。
終於到了薑家。
雲晚意下了馬車,但她沒能想到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會是衛柏,聽見動靜,他轉過頭來,在看見她時,似乎也有點意外。
雲晚意心情不好,見到衛柏其實也有點煩。
這段時間,她一
直在想她要怎麼辦,要不要放棄衛柏?
她在糾結,直到今日,和雲母的一番對話,其實她已經有了答案。
正是如此,她才是煩悶,如果說從鐘鳴寺的相遇,她對勾搭衛柏這一件事,是百分百自願的,如今卻夾雜一點數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沒那麼甘心,但為了遠離雲家,她又不得不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也許沒那麼誇張,但在某一刻,這的確是雲晚意內心的真實寫照。
於是,這時看見衛柏時,她難免有點煩,她還記得衛柏的態度,她想要自救,卻沒有什麼高明的辦法。
雲晚意比誰都清楚,內宅困住了她的眼界,嫁人成了她唯一的捷徑。
衛柏也瞧見她眼底的煩,她下了馬車,怎麼說呢。
不知誰惹了她,讓她有點遷怒,看都不看他一眼,整個人似乎炸了毛的貓,不許人碰一下,否則就要撓人。
衛柏也不知怎麼的,偏偏就在這時喊了她一聲:
“雲姑娘?”
她都要越過他了,聞言,有點不耐地轉過頭:“有事?”
她占得比他高了一個台階,他離她又是很近,於是不講道理地兩人撞在了一起。
衛柏捂住眼,輕“嘶”了一聲,疼得倒抽了一口氣。
偏女子也沒有料到這種情況,整個人猝不及防被一撞,身子倏然往下栽去,整個人驚呼了一聲,衛柏下意識地攬住了人,勾著某人的腰肢讓人站穩,有那麼一刻,她是整個人栽入了他懷中的。
她腰肢細這一點,衛柏早有所料,但從未想到,會有人的身子真的軟若無骨一般。
她幾乎手忙腳亂地站好,還未站穩,雲晚意就推開了他。
一點也沒有遲疑。
猝不及防地推開,衛柏往後退了一步,才站穩,那點心思早散得一乾二淨,唇角不著痕跡地抹平。
她的心思在那一日暴露得徹底,小姑娘根本藏不住情緒。
藏不住她對他的心思,自然也藏不住她對他的排斥。
衛柏收回手,剛才這雙手勾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帶入懷中,手心中還殘餘的溫度在片刻後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漫不經心地扯了下唇,就聽見女子控訴埋怨的惱聲:
“你離我那麼近做什麼?!”
衛柏終於抬起頭,她一手揉著額頭,臉有緋色,卻看不出羞赧,反而是氣惱得胸口不斷起伏,穠豔姝色,偏暖陽恰如時分地照在她身上,讓她染上些許春意,明亮奪目,叫人有一刹移不開視線。
衛柏視線有可疑地停頓,很短暫,轉瞬即逝。
雲晚意惱瞪了他一眼。
衛柏回神,他又退了一步,才說:“是我的錯。”
輕飄飄地認了錯,叫人噎住,雲晚意呃了一聲,半晌沒說出什麼話,當真是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
也是這個意外,讓兩人本來有點疏遠的距離忽然一下子拉近。
仿佛前段時間的故意避開不存在。
衛柏輕嘖了聲,忽然說:
“那日踩了雲姑娘一腳的仇,到底是被雲姑娘報回來了。”
雲晚意現在是真的覺得他很煩了。
為他意味不明的話音,也為他模棱兩可的態度。
雲晚意扯了下唇,眉眼仍藏著驕矜,眸底卻是淺淡,對於衛柏的話,現在換作她輕描淡寫地回答:
“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