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李婉月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她說:
“其實也還好,也許是因為我一開始便知道自己是在妄想。”
雲大哥對她沒有男女之情,這件事,她怎麼可能一點沒有感覺到?
甚至,雲晚意也總是避開這個話題,不過是不想給她希望。
雲晚意見她偏頭笑,忽然也覺得心底悶悶的。
李婉月忽然站起來,她走到攔杆前,衝雲晚意招手,雲晚意不解,但也站了起來走過去,李婉月趴在她肩膀上,小聲地說:
“你還沒見過他吧,諾,在戲台下第一排那個穿藍袍的,就是徐公子。”
李婉月衝她笑:
“我見過他了,守禮懂節,一門心思讀書,也是有個誌向的,來見我時,也知道帶個禮物,不是個隻會讀聖賢書的。”
她忽然有點樂,捂住嘴道:“長得也不錯。”
雲晚意不著痕跡地抿唇。
這時,那位徐公子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忽然轉頭朝這邊看來,李婉月立刻拉著她一起退了兩步,拍著胸口,心有餘悸道:“差點被發現了。”
匆匆一眼,雲晚意瞧見了那位徐公子的正臉,的確是位翩翩公子的模樣,書生意氣。
李婉月還在說:
“見過他之後,娘問我怎麼樣,我就答應了。”
她釋然也認命道:“成親不都是這樣,沒有什麼是十分順心意的,我和他門戶相當,他想娶妻,我想嫁人,彼此覺得對方適合,便一拍即合。”
雲晚意安靜地聽她說,聽她碎碎念,她今日話很多,時不時地說到以前,也說到她們曾一起放的風箏,說那時的天很藍,說那時她們在一起追逐打鬨。
她不停地喝茶水,到最後,茶水似乎也變得有點醉人。
她說到她的少女情懷,說到她的意難平。
她趴在她肩上,悶悶地說:
“怎麼時間過得這麼快。”
恍惚還能記起她們初相識時的場景,怎麼一晃眼,她便要嫁人了。
她閉著眼,雲晚意朝外望去,許久,她察覺到脖頸間有一抹冰涼滑過,雲晚意渾身一僵,外間戲台上戲將要落幕,雲晚意依舊一動不動地看著,沒有轉頭。
和李婉月分彆時,李婉月披著鶴氅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什麼,她轉過身來,問:
“今日光顧著我說話了,你呢?”
雲晚意抬起下頜,不解地看過去,李婉月輕哼:“聽說商家有意和你家結親,你會答應麼?”
雲晚意搖頭,沒有遲疑:
“不會。”
李婉月一點不意外,她笑了:“外人都說你最是溫柔小意,但我看來,他們都是被你騙了,你
根本就是鐵石心腸。”
她眼眸那麼亮,仿佛從未有過失意,她問:
“你總是要選一個的。”
她說:“雲晚意,你有沒有想過,你日後會嫁一個什麼樣的人?”
雲晚意有一刹間被問住。
她有想過麼?
日後會嫁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腦海中有一個人影劃過,雲晚意輕輕抿唇,怎麼會沒想過呢。
不止想過,也替自己努力過。
李婉月也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她在離去前,給了她的好友最由衷的祝福:“我未曾如願的事情,希望你能如願。”
有情不能飲水飽,卻能叫人展歡顏。
外間不知何時落了雨,這在衢州一點不叫人意外,常有梅雨落下,也因此給江南添了許多道不儘的風情。
但雲晚意隻剩下一抹苦笑,她站在屋簷下躲雨。
去了京城一趟,居然忘記出門時要常備著油紙傘了。
忽然,有一抹陰影落在她頭頂,雲晚意一怔,她抬起頭,一柄八骨油紙傘輕飄飄地遮在了她頭頂,許是怕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衫,油紙傘一點點朝她傾斜,替她擋住了濺進來的雨水。
雲晚意望著這微微傾斜的傘麵,她沒有回頭,卻是知道來人是誰:
“衛大人什麼時候來的?”
衛柏一手持著八骨油紙傘,站在女子身後,聞言,淡淡道:“和你一起來的。”
從白日等到如今。
雨滴砸在傘麵上,再順著傘麵滴答滴答地往下掉,雲晚意抬了抬頭,天邊已經將要暗了下來,夕陽餘暉隻剩下一點點霞色,梨園燈光一片連著一片亮了起來,華燈如星語,給天地間都添了幾分看不透徹的柔光。
雲晚意有點看不透前方的路,她輕扯唇:
“衛大人何時有了跟蹤人的習慣?”
有人被罵也不難堪,很有禮數地回答她:
“今日開始。”
雲晚意要被氣笑了,往日怎麼沒發現,他這麼沒臉沒皮?!
雲晚意終於轉身看向某人:“你究竟要做什麼?”
衛柏垂下眼,平靜地和她四目相視:
“替自己往日的自大輕狂給雲姑娘賠罪。”
“希望她能再給我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