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亦棠對福菱院的事情一無所知,但薑昃旼出現在頌桉苑時,她還是驚了一下。
薑亦棠被冷水泡了那麼久,哪怕緩了一段時間,臉色也是透著些許慘白,她換了身乾淨的衣裳,正躺在床榻上,她聽說薑昃旼來了時,下意識地就是蹙起細眉。
她不想看見薑昃旼。
青粟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她往錦被中一躺,雙眼閉緊,擺明了是要裝睡。
青粟傻眼,來不及說什麼,她快速地出去,對著要進來的老爺道:
“老爺,姑娘喝了安神藥後睡著了。”
薑昃旼腳步一頓,他朝裡麵看了眼,女子躺在床榻上,隱隱綽綽地看不真切,但三女沒有躲著他的道理,薑昃旼沉吟片刻:
“仔細伺候著。”
剛要走,他掃了眼頌桉苑中的擺設,皺了皺眉。
府中四位姑娘,隻有排行第三的這位和他見麵次數最少,現在想起來,每次三女幾乎沒什麼首飾,穿著也是簡單樸素,若是以往,薑昃旼是不會插手後院的事的,但如今,他用得著薑亦棠,這般素淨,就不好了。
薑昃旼沉聲道:
“讓管家添些擺件過來。”
青粟錯愕,姑娘這是頭一次被老爺關注。
薑昃旼身邊小廝立刻應聲,薑昃旼也不再停留,很快離開了頌桉苑。
等他離開後,青粟趕緊回室內,見姑娘重新坐了起來,懊悔道:
“姑娘剛才不應該躲著老爺的,姑娘要是像老爺哭訴一番,定能叫老爺好好罰二姑娘一頓!”
她眼瞧著,老爺今日對姑娘似是生出了分憐惜。
薑亦棠輕垂眼瞼,沒有半點動容:
“他不過是想讓我多往嵩榕院走動罷了,你真的當他是忽然重視我了?”
青粟倏然噤聲。
姑娘受二姑娘欺負不是一日兩日,但凡老爺真的心疼姑娘,也不會等到今日才會來頌桉苑這一遭。
說到底,還是因姑娘有先見之明,搭上了嵩榕院那位貴人。
薑亦棠沒有在意薑昃旼前後令人寒心的變化,稍頓了會兒,吩咐青粟:
“你讓冬兒去打聽一番,薑、父親去過福菱院了沒。”
她下意識地就要脫口而出薑昃旼,幸好及時反應過來。
青粟沒察覺到她的停頓,很快就跑出去,薑霜鳶被罰一事傳遍了府邸,冬兒不過出去一趟,就得了消息,回來告訴了姑娘。
青粟暗自不忿:“姑娘險些沒命,她就被罰了一個月的禁閉?!”
夫人當家做主,二姑娘是夫人親生的女兒,什麼禁閉!
二姑娘根本不會受半點苦!
薑亦棠對此倒是接受良好,薑霜鳶不是個能坐得住的,這一月禁閉對她來說隻會很難捱,而且,她是因自己才被罰的,這才是薑霜鳶最受不了的地方。
見天色已晚,薑亦棠低聲囑咐了青粟幾聲,才翻身睡下。
快要閉上眼時,薑亦棠又想起謝玉照。
當前往嵩榕院照顧謝玉照一事成了習慣,今日陡然空下來,反而讓薑亦棠有點不自在。
也不知道謝玉照在乾嘛?
宮中來的那些人有沒有給他擦拭身子,他身上膿腫還未徹底消去,稍碰都會疼,隻希望那些奴才能仔細點。
而嵩榕院中正如薑亦棠想的那般,鬆翎帶人給殿下擦拭身子。
等看清殿下身上的痕跡時,鬆翎一愣,倒不是被嚇的,而是殿下現在的情況比在東宮時要好得多。
那些紅疹雖說讓人看著頭皮發麻,但身上乾乾淨淨,膿腫也被處理得很好。
鬆翎想起這段時間一直照顧殿下的人,不由得道:
“薑姑娘當真是儘心了。”
謝玉照眼皮微動,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痕跡,情緒不明地“嗯”了聲。
謝玉照不說話,其餘人隻會更安靜,謝玉照抬頭看了眼床頂的桂花結,她在時,這裡倒是要熱鬨些。
她許是怕他冷清,替他擦身子時,都要嘀嘀咕咕地說上好些話。
都是些瑣碎的日常,謝玉照平日中不愛聽,但隻是看著她,身上的疼痛仿佛都沒有難捱了。
謝玉照閉了閉眼。
鬆翎和衛笠對視一眼,不解殿下的反應。
衛笠隻是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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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頌桉苑就傳出三姑娘病了的消息。
嵩榕院也得消息,衛笠瞧了眼殿下的臉色,直接拱手退下,拎著太醫就轉道去頌桉苑。
朱太醫是被聖上派來照顧殿下的,至於薑安於,有他沒他其實也差不多,但聖上看不過府中老夫人一副薑安於最重要的模樣,愣是將人扔進嵩榕院。
朱太醫朝衛笠拱了拱手:
“衛大人,不知這位薑姑娘?”
衛笠搖頭:“朱太醫還是不要問那麼多了,殿下吩咐我們照辦就是,但這位薑姑娘照顧殿下那麼久,殿下是個念情的。”
看似沒說什麼,但能在宮中待下來的沒一個心思淺的,朱太醫立刻明了。
朱太醫朝衛笠感激地拱了拱手。
二人很快到了嵩榕院,彼時薑亦棠正在用早飯,見二人來了,沒有驚訝,反而有點果然來了的感覺,她無奈地朝衛笠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