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亦棠坐在銅鏡前,佟容替她梳妝,她從銅鏡中看向青粟,稍稍睜圓了杏眸:
“你昨晚做什麼去了?”
青粟一直都是伺候薑亦棠的,平日中難免會乾活,但洗衣做飯這些也不會輪到她,常年和薑亦棠一起待在院子中,其實她也很白,隻是和薑亦棠待在一起,旁人很少會在意她,但若細看,就會發現青粟生了一張圓臉,笑起來兩個酒窩清秀甜美。
她昨晚沒睡,黑眼圈掛在臉上,就格外明顯。
青粟有口難言,她也很想知道,都是第一次進宮,為什麼姑娘就這麼鎮定?
青粟扭扭捏捏地:“奴婢沒進過宮,有點緊張。”
佟容沒忍住笑出了聲:
“今日宮中宴會,人來人往,宮中規矩不會很嚴,青粟姑娘不必緊張。”
青粟鬆了口氣,她一直都覺得尚書府算是禦下有方的,但來了太子府後,才發現尚書府的那點規矩根本不夠瞧,她就在一直想,宮中是不是會更嚴厲?
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冒犯了貴人。
佟容的話,算是讓她緊繃的情緒鬆了鬆。
等三人準備好,剛要出去,就見謝玉照帶著鬆翎進來,薑亦棠一驚,下意識地拎著裙擺跑過去:
“你怎麼來了?”
她看了眼天色,這個時辰,謝玉照不該是在宮中嗎?
往年中秋時,早朝是罷免的,但今年不知怎麼的,許是發生了什麼事,連續幾日都有早朝。
適才梳妝過程中,佟容還告訴她,天未亮,殿下就進宮了。
謝玉照牽住她,簡單道:
“回來接你。”
他說得格外自然,仿佛再是正常不過,但四周眾人都不由得抬頭看了眼一人。
薑亦棠被看得有些羞赧,她輕扯了下謝玉照的衣袖,紅著臉說:
“那我們快走吧。”
這都辰時了,去宮中也得要半個時辰。
薑亦棠手腕上戴了謝玉照送她的那對玉鐲,至於謝玉照病中給她的那枚玉佩,她是一直掛在腰間的,上麵有謝玉照的印記,但凡知道這枚玉佩的人,都該知道這枚玉佩代表了什麼。
薑亦棠一直都沒有緊張,等到看見謝玉照,她才真切意識到,她要進宮了。
她記得宮中還有邱貴妃和淑妃兩位娘娘,邱貴妃尚好,但淑妃娘娘前世就一直隱隱在針對她,借此宣泄對謝玉照的不滿。
前世她把玉佩收得很好,藏在香囊中,很少讓其見人。
但現在,薑亦棠沒有再把玉佩藏起來,因為她很清楚,這枚玉佩本身就代表了威懾。
謝玉照也看見了她把玉佩掛在身上,若無其事地看了她一眼。
重來一次,倒是知道長點心眼了。
等出了思甚苑,薑亦棠看見佟容沒跟上,還有點不解,前世進宮時,謝玉照都會讓佟容跟著她,佟容是宮中出來的,了解宮中的規矩,有佟容在,她會少走很多彎路。
她狐疑地看了謝玉照很多眼,但謝玉照什麼都沒說。
直到上了馬車,薑亦棠在馬車前看見常樂,才了然謝玉照為何不讓佟容跟著她了。
薑亦棠嗔圓了杏眸,轉頭想說什麼,謝玉照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打斷她:
“今日不在思甚苑。”
薑亦棠被堵住,鬱悶地皺著小臉。
馬車內有糕點,辰時未到,鬆翎派人去頌雅苑買回來的,一碟碟地擺在跟前,謝玉照喂了一塊棗糕給她:
“不許生氣。”
薑亦棠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她知道謝玉照隻是擔心她。
她抬頭,乖順地吃下糕點,悶悶地說:“沒生氣。”
隻是又一次意識到,她是個累贅。
等到了宮門口,馬車就停了下來,宮門前看見這輛馬車,安靜了一刹間,門簾被掀開,謝玉照彎腰從其中出來,他長身而立,宛若一塊冷玉,矜貴冷淩,他未曾看向其他人,轉身朝車廂內伸出手。
一隻細白的手伸出來,搭在了他掌心。
緊接著,眾人就看見一女子被他牽著下了馬車,甚至怕她跌倒,輕聲說了句什麼,旁人聽不清,但不妨礙他們看得出他對女子的細致嗬護。
短短片刻功夫,眾人心中閃過無數想法,心思各異。
但當眾人視線落在女子臉龐上,都不由得些許錯愕,雖說早就知道這位薑三姑娘不曾及笄,但也未曾想過她還這般稚氣,哪怕未曾長開,眾人也能從她五官中看出她是個美人胚子,眉眼精致,白淨的臉蛋上是一雙杏眸柳眉,顧盼間生出不諳世事。
薑亦棠察覺到四周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往謝玉照的身後躲了躲。
不遠處,褚櫟秋看著殿下將女子護得嚴嚴實實,仿佛怕四周人的視線會驚擾到女子一樣,她再安慰自己,太子妃的位置非她不可,也不由得在這一刹間攥緊了手帕。